喏,给你,专门派人从街上买回来的。”
昭宁低头去看。
藏青色书皮上《训狗小传》四个大字,赫然跃于眼前。
“姑母,你会把我带坏的。”昭宁望着她,语气带着点委屈的嗔怪。
华瑞长公主抚抚发髻间坠下的凤形步摇钗,流苏于纤细指尖摇曳生姿,华丽而高贵,满不在乎的样子只当作什么都没听见。
末了做贼似的觑了眼外面,压低声音道:“看完记得藏好,莫要让你的太子皇兄回来发现。”
要不然,又得去长公主府登门拜访。
甚是令人头疼。
青黛端来雨露团和酥蒸桃花糕,都是平日里昭宁爱吃的,两人就着茶水糕点聊了许久,站在院中都能听见女子的娇笑声。
说到正是融洽时,华瑞长公主放下执起的茶杯,道:“小九可还记得那日在凝芳宫,你见到昏迷的那名女子?”
“记得,是恭越侯府的表姑娘。”
昭宁用手帕抹去眼角笑出的泪花儿:“好端端的,姑母怎忽然说起了这事?”
“祝家两位姑娘香消玉殒后,祝家老太太痛失孙女,时到今日还躺在病榻上卧床不起,现全府上下都将怨气撒在表姑娘身上,声称要将她家法伺候。恭越侯却又不得不碍于公主颜面,怕你日后想起这事来后再降罪于侯府,遂命表姑娘想法子求见你,请求宽恕。”
“此事不知怎得流传了出去,口口相传,害得表姑娘无端背上了一个克姐害妹,灾星转世的罪名,就连走在街上都要被人指指点点的戳脊梁骨。”
华瑞长公主叹了口气,幽幽道:“昨日表姑娘求到长公主府外,生生跪了一天,可让周遭围观的人看了笑话。”
“小九你说,以后我这长公主的脸面还能往哪搁啊。”
昭宁听出了她话里的意思,歪头好奇的打量着华瑞长公主。
华瑞长公主被这眼神盯得有些发毛,她站起身,走到昭宁跟前,拇指食指并拢,对着昭宁额头弹了一下。
“还不快帮姑母想想法子,讨个清净回来。”
昭宁吃痛一声,捂住额头揉了揉,道:“姑母都给人来当说客了,我还能拒绝不成。”
她唤来青黛,吩咐道:“备车,出宫去长公主府。”
-
表姑娘姓祝,名乔婉,先父与恭越侯乃是堂兄弟,此番是带着家中病重母亲前来投奔。
长安街道人多,路上的积雪早已被踩踏成了泥泞。
长公主府外,还有一圈人围着,几个妇人掩嘴说话,眉目间皆是轻蔑的取笑。
“也不看看自己什么身份,还真以为跪在这儿就能见到长公主了。”
“现在这事都传遍了,我看以后哪个男人敢要她,竟然连自家姐妹都害,真是蛇蝎心肠。”
“就是就是,这天真冷,看看热闹回去得了。”
有眼见的看见远处华瑞长公主的马车,连忙喝道:“嘘,长公主回来了,快别说了!”
听到长公主名讳,跪在府前的青衫女子才似是有了魂。她遥遥望了一眼,待马车在眼前挺住,她才弯下脊背,双手交叉抵于额前,稳稳磕在冰凉的地面上。
“民女祝乔婉,见过长公主。”
青衫裙摆沾了泥泞,乌黑的发散落肩头,遮住了大半容颜,只露出一截过分纤细白皙的脖颈。
昭宁在青黛搀扶下踩到地面,她视线落在女子洗得发白的青衫上,眸光微动:“我那日见过你,明显是遭了小人算计才会晕倒在凝芳宫。你的姐妹害你,你的长辈弃你,既然他们已不听你辩解,为何还要替他们求饶?”
这话一落,围观的几名妇人脸上顿时神情各异。
听着陌生的声音,祝乔婉动作微顿,抿了下干涩的唇道:“民女的母亲卧病在床,看病抓药,都需要银子。”
母亲早已知晓自己无药可医,若非担心自己走后留下她自己孤苦伶仃,无人照顾,又何苦拖着病躯千里迢迢来到长安投奔侯府。
无非是替她求个庇护,有个遮风挡雨的庇护罢了。
她又岂能弃母亲而去。
“恳求公主,宽恕民女的罪错。”
祝乔婉声音颤抖,却没有半分乞怜的姿态,死死攥着最后一丝尊严。
昭宁望着她因紧攥衣角而泛白的指节上,眸底漫上一层复杂的柔光。
“青黛,快扶祝姑娘起来,大冷天的可别把人冻坏了。“
昭宁顺势挽起华瑞长公主的胳膊,亲昵的晃了晃:“姑母,我也好冷,你还不快请我们进府坐坐。”
华瑞长公主对上祝乔婉错愕的眼神,笑了笑,转而揉揉昭宁脑袋,带着二人进了府。
府中嬷嬷先带着祝乔婉去换了身干净衣裳,又简单梳妆穿戴了一番,人出来时看的昭宁眼前一亮。
她有些忿忿不平道:“恭越侯真是人老了,脑子也不好使了。”
生的这般水灵的姑娘,但凡恭越侯有点脑子,给人把身份往上抬抬,再寻个亲家拉拢一番,可不比什么家法伺候要好的多。
祝乔婉福身行礼,感激道:“多谢长公主,多谢九公主。”
华瑞长公主轻笑了一声,“倒是个美人胚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