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漉被亲娘这么拉踩,心里多少有些小怨念,揉着额头:“娘,我没有,是柴妈妈误会了。”
见林素仍是一脸不信,千漉只得举手对天立誓:“菩萨在上,我若有此心,便叫我天打五雷轰!”
林素脸色这才缓和下来,从怀里掏出个温热的布包,迅速塞进千漉怀里,里面裹着的糕饼散发出淡淡的甜香。
“近几日规矩些,莫再往我这儿跑了。柴妈妈盯着你呢!”
说着将她推了出去。
千漉往回走,快到栖云院才想起自己去找林素的目的。
又活动了下右脚,也不是那么疼。
过几日应该就好了。
卢静容身子爽利后,便主动往昭华院请安。
“过两日我要设花宴,你屋里那个手巧的丫头,借我使唤几日可好?”
“母亲需要,遣人说一声便是。”
大夫人往边上看了眼,一旁侍立的丫鬟捧上锦盒,卢静容回去打开,竟是白老先生的真迹,怔了片刻,吩咐人:“挂起来吧。”随即唤千漉入内。
千漉进来时,目光从墙面掠过,瞥见那儿新悬了一幅画。
卢静容道:“小满,大夫人过几日要办花宴,点明要你,你需得多费些心思,仔细琢磨,莫要辜负大夫人的看重。”
“是,少夫人。”
退出房门时,千漉又多看了几眼那画。
那是一幅水墨写真,笔法超逸精到,极为生动。
是技术非常高超的画家。
两日后,大夫人的贴身丫鬟汀兰前来领人。
千漉在茶炉房收拾了自制的点心模具与铜秤,随她一前一后出了院门,见饮渌立在廊柱旁。饮渌那日无意中听小满对秧秧说要去大夫人院里,她便急赤白脸地嚷嚷:“吹什么牛?大夫人怎会专程找你!”
千漉没理她。
秧秧气不过,替千漉说话:“饮渌你是不是忘了,大夫人早夸过小满手艺好!如今花宴点名要她制点心,有何稀奇!”
饮渌气得牙根都咬紧了。
千漉瞥了饮渌一眼,见她没什么异动,就没理她,跟汀兰并肩离去。
途中细问了花宴主题、宾客喜好与饮食禁忌。
汀兰大致讲了一些,到了昭华院,引她至西厢小厨房。里头四五个丫鬟正忙碌,汀兰递来一册花宴录,上面详细写着宾客名姓、家世背景,口味喜恶、饮食宜忌也一一注明。
看过了册子,又领着千漉往花厅去。
通往花厅的廊庑长且深,四下通透,全无遮拦。北风从柱间廊下呼呼灌入,千漉连打了好几个寒噤,鼻尖冻得通红。她缩着肩膀,将手揣在袖中,跟着汀兰进了花厅。
甫一踏进厅门,仿佛骤然踏入了另一个天地,一股温煴的、带着花香的暖潮迎面扑来,地砖底下竟传来融融不断的暖意,顺着足心蔓延,顷刻间,全身的寒气被驱散。
活过来了。
千漉伸展了下冻得发麻的手臂,举目四顾。
花厅地下埋有陶制火道,温暖如春。
牡丹、芍药、海棠、茉莉……本应在春夏时节开放的花,正在精瓷名窑中争奇斗艳,云蒸霞蔚。自然,也少不了当季的蜡梅、红梅,配着南天竹,以松枝、冬青衬底,置于半人高的青瓷大缸中,红绿相映,明丽照眼。
窗外北风萧瑟,万木萧条,屋内四季的花同时绽放,满目锦绣,教人目眩神迷。
心底不由暗叹:这要耗费多少财力人力才能供得起这么大一间四季花厅啊。
又有点点心酸,人不如花。
千漉在昭华院忙活了好几天,大夫人院里的丫鬟个个玲珑剔透,一学就会,有这么多人帮忙,千漉倒也不怎么累。
丫鬟们都绷紧一根弦,唯恐出错,惹了哪个贵眷不悦。
怀惠盯着整个流程,何处疏漏便立时补救,临事不乱的气度,不愧是大夫人跟前得脸的掌事丫鬟。
连着几日在昭华院与栖云院来回奔波,虽活不多,千漉还是累着了。
傍晚回去,帐子里,秧秧替她揉肩,千漉锤着酸软的小腿,见右脚踝又肿起少许,捏住轻轻一旋,感到一股刺痛。
秧秧担忧问道:“小满,你的脚伤还未好么?”
千漉:“嗯……明日花宴事了,我去寻我娘要些药膏涂涂。”
秧秧忽然声若蚊蚋:“小满……”
千漉:“怎么了?”
秧秧有些不好意思说。
千漉见秧秧红着脸,好笑地刮了一下她的脸蛋。
秧秧:“小满,我想……”
千漉:“你想去看花宴?”
秧秧眸子倏地睁大,眼里写着“你怎么知道?”
小孩子都爱看热闹嘛。
千漉笑道:“我与汀兰姐姐说一声便是。”
秧秧:“这样会不会不好?”
千漉:“还有几样点心需明早现做,我只说需个熟手相助,汀兰姐姐必会通融。”
秧秧立刻开心了:“谢谢小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