妇定是捅了大篓子,不敢招惹他,立即转身便走。
可很快,身后又传来陆承序一声低喝,“进来!”
陆承德险些撞在门槛,又叫苦不迭地折回,自博古架后探出个头,“兄长有何吩咐?”
陆承序指腹捏着一根湖笔,眉峰紧蹙,好似遇到了十分烦难之事,犹豫半晌终于启齿,
“我问你,素日里你媳妇与你闹脾气,你是如何哄她的?”
陆承德闻言眼神蹭蹭便亮了,原来根结在这呀。
“这事问我便对了!”陆承德拍着胸脯,昂首挺胸挪了进来,
陆承德又不笨,沛儿随陆承序住在书房的事,他有所耳闻,都是过来人,自然看出端倪,于是有心为兄长出谋划策排忧解难,
“兄长别怪愚弟多嘴,嫂嫂留守益州五年,丈夫不在身旁,事事独自承担,又有郡主的事夹在里头,心里必定是怄着气的,士大夫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兄长再忙,这后宅也得顾着些。”
“我知兄长朝务繁忙,比不得我这人清闲,不过下衙路上捎带些吃食零嘴,发了俸银交到妻子手中,额外再为她买个她平日舍不得买的镯子之类,还是费不着多少功夫的。”
“女人嘛,哄一哄便好了。”
......
八月三十,乃朔望大朝。北方蒙兀铁骑进犯榆林,各部为军费又在朝廷争执不休,各地郡县的欠俸发下去了,京官还有缺口,陆承序这一日忙得脚不沾地。
至下午酉时下衙,天空又飘起了淅淅沥沥的雨丝。
底下金部一郎中有事要议,搭乘他的马车走了一段。
“陆大人,虽今日是逼着太后开了内库,许了这两百万的军费,可这不是长久之道啊。”
陆承序何尝不知,“鲁大人,金部直辖盐政司,我查了盐政司这几年交上来的账目,全是一摊假账烂账!”
“可不是!”鲁郎中提起这事,两手一拍,怒火腾烧,“陆大人,那可是盐政司啊,被誉为我大晋的钱袋子,一年盐税收上来,可占天下赋税之半,可惜这么多年来,盐政司全由司礼监把持,咱们这位尚书大人又事事听从那头行事,很多账目压根不过我手,尚书大人签了字,司礼监盖章,便都抹过去了,实则呢,那一船船税银全进了内库。”
“陆大人,依我说,劫几船银子不过杯水车薪,日日与太后在朝堂吵架也不过是糊墙,归根结底还在于将盐政司收于麾下,往后国库便不愁银子,也不必受制于太后了。”
陆承序何尝不这么想,揉了揉眉心颔首,“本官正有此意。”
话告一段落,鲁郎中听得帘外车马喧嚣,便知进了前朝市,掀帘一瞧,前方熟悉的扬州三丁包子铺在望,鲁郎中笑眯眯叫停了马车,
“陆大人,我夫人乃扬州人士,自小好一口三丁包子,我便不陪陆大人了,我得买一笼包子回去敬奉夫人。”
说着拱了拱袖,笑吟吟下车而去。
陆承序微微愣神。
恍惚记起妻子也是金陵人士,金陵与扬州不过一江之隔,口味当大差不差,不若他也捎一笼回去?
陆承序打定主意,吩咐小厮取了银子买了一笼三丁包。
雨雾如烟,暮色缭绕。
陆承序平日回得晚,沛儿除了早膳,午膳与晚膳都是伴着华春吃的,今日亦然。
西次间的八仙桌摆了六菜两汤,母子二人正在用膳。
须臾一人携霜带雨进了屋。
陆承序官服未退,踏进了夏爽斋。
华春看见陆承序,愣了下,过去他要么回得晚,要么只过来瞅一眼,今日罕见撞了晚膳的档口。
“爹爹!”
沛儿瞧见爹爹很高兴。
当着儿子,华春还是给了他面子,
“七爷回来了,可用了晚膳?”
“不曾!”陆承序先将那盒包子搁在桌案,随后在一旁的高几上净手。
陆承序的份例平日是送去书房的,看样子是要在这里用膳,华春只能示意嬷嬷去将他的份例传过来。
这厢陆承序落座,将那盒包子推至华春跟前,“同僚捎带包子回府,顺带也给了我一笼,你尝尝,看合不合口味?”
华春余光察觉到他目光落在她眉眼,却未抬眸,而是搁下手中碗筷,将食盒接过,取出那笼包子,搁沛儿跟前,“沛儿尝尝,这是扬州三丁包子,看合不合你口味?”
沛儿随了华春喜好,自来喜欢吃包子,闻着香气两眼放光,立即扔了筷子,拾起两个包子便往嘴里塞。
所谓三丁包便是选用鸡丁、肉丁和笋丁三种食材揉成馅做成的包子,口感十分丰富。
“好吃,娘,跟娘做得一样好吃!”
不过一会儿工夫便吃得满嘴是油。
华春怜爱地揉了揉他脸蛋,捡起帕子替他拭嘴。
一笼包子八个,大都进了沛儿腹中,余下两个搁在笼子里,华春自始至终没有动筷。
陆承序见华春软硬不吃,已经不仅仅是头疼了。
少顷用完晚膳,陆承序发话,“慧嬷嬷,你领着沛儿去消食,我与夫人有事相商。”
华春早等着他,也不含糊,慢腾腾饮了茶,坐在一旁等着他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