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等了约莫一个小时,广播里响起了到达信息,两人走到到达处。
看着穿中山装的干部、扛着行李的出差人员陆陆续续走出来,人都走得差不多了,熊科长举着牌子左看右看,额头上急出薄汗。
“陈厂长,这人都走完了?”熊科长挠了挠头,“是不是咱们来晚了?”
陈志辉的目光扫过空荡荡的出口通道,眉头微蹙。
“不可能,申城到这里两天才一班飞机,她只能坐这班飞机。”
就在这时,出口处又慢悠悠走出来一个姑娘。她穿着米色的连衣裙,裙摆随着脚步轻轻晃动,轻盈又柔和,乌黑的长发松松挽在脑后,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
她手里没拎沉重的行李,只提着个小巧鲜亮的红色皮包,步伐轻缓。
她身后跟着两个机场工作人员,一人推着推车,上面几个行李箱,另一人拎着鼓鼓囊囊的大包袱,还有个帆布包搭在胳膊上,倒显得她这个正主一身轻松,像被簇拥着的大小姐。
熊科长瞥了一眼就移开了视线,嘟囔道:“这已经是这趟航班的最后一位旅客了吧?这么一位大小姐,总不可能是专家吧?”
陈志辉的目光仍紧锁着出口,心里已经开始盘算:是不是该去问下机场广播?别真把人给等漏了。
可那姑娘却在他们面前停住了脚步,清脆的声音带着点南方口音的软糯,轻轻飘过来:“请问,是航空厂来接人的吗?我是许乐易。”
熊科长举着牌子的手猛地一顿,人僵在原地,眼睛瞪得像铜铃。他看看眼前的姑娘,又看看手里的牌子,反复确认了三遍,才结结巴巴地开口:“你……你就是许专家?”
陈志辉也愣住了。眼前的姑娘肌肤赛雪,眉眼弯弯,鼻梁挺翘,嘴角还带着浅浅的笑意,哪有半分身子弱的憔悴?别说苍白咳嗽,连点旅途劳顿的倦意都没有,分明是朵养得极好的娇花,和他想象中那个熬坏身子的知识分子判若两人。
许乐易看着两人错愕的表情,心里忍不住轻笑,看来自己这模样,又让人意外了。她伸出手,笑容温和:“是我,许乐易。麻烦二位特意来接了。”
直到指尖触到姑娘微凉的手,陈志辉才回过神:“陈志辉,航空厂厂长。”
陈志辉刚要介绍熊科长,脑子里却突然钻进一个清清脆脆的小声音,软乎乎的,带着点好奇的嘀咕:【这就是黑面神?还真是很严肃。】
他浑身一僵,像被施了定身法,原本要抽回的手顿在半空,指尖还停留在许乐易手背上。这声音……是哪儿来的?
陈志辉猛地抬头,对上许乐易含笑的眼睛。她的笑容温和,眼神清澈,嘴角的梨涡浅浅,半点异样都没有。可那声嘀咕却清晰得像在耳边说的。
“陈厂长?”熊科长在旁边见两人握手半天没松开,忍不住轻咳一声提醒。
陈志辉这才如梦初醒,猛地抽回手,看着许乐易的目光多了几分探究和困惑,是他听错了?还是这姑娘……
许乐易被他看得有点不自在,下意识地收回手,心里又开始嘀咕:【这人一直盯着我看?肯定没想到我这么年轻吧?把他给吓到了。】
这声嘀咕又清清楚楚钻进陈志辉耳朵里。他这下确定了,自己没听错!他真能听见这姑娘心里的声音!
他瞬间想起部里说的身子弱,想起熊科长猜的肺不好,再看看眼前这姑娘清亮的眼神、鲜活的气色,还有这脑子里不停冒出来的心声……哪有半点病弱的样子?分明是个心里活动丰富得很的小姑娘!
陈志辉定了定神,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平稳:“这位是咱们厂的技术科熊科长。”
许乐易跟熊科长握了手,陈志辉说:“我们上车?”
他说完就要往外走,许乐易刚要跟上,心里的嘀咕又准时钻进陈志辉耳朵:【这人怎么回事?走这么快就算了,没看见我身后堆成山的行李吗?就算是“黑面神”,也该懂点绅士风度吧?难不成还要我自己拎着行李上车?】
陈志辉脚步一顿,差点又踉跄。他侧头瞥了眼许乐易身后那几个鼓鼓囊囊的行李,心里暗骂自己刚才太慌神,居然把这茬忘了。部里明明嘱咐过要做好后勤,怎么连帮专家拿行李都没想到?
他清了清嗓子,对着前面的熊科长说:“老熊,你推车,我拿行李袋。”
“哎!好嘞!”
许乐易看着两人接过行李,心里的抱怨总算消了点,跟在他们身后往外走,转而又冒出新的念头:【走这么快干嘛?又不是去打仗……果然是军人出身,连走路都像在行军。】
陈志辉听得太阳穴突突直跳。他深吸一口气,减缓了步伐。
许乐易跟在后面,看着陈志辉挺拔却略显僵硬的背影,忍不住弯了弯嘴角:【这位陈厂长,好像也没传说中那么可怕嘛,至少听指挥,让搬行李就真动手了。】
只是她没发现,走在前面的陈志辉,停顿了一下,能听见别人心声这事儿太离谱,尤其对方还是位让他寄予厚望的技术专家,他现在满脑子都是怎么才能装作什么都没听见,顺便……下次得记得主动帮她拎行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