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婢问过姑娘了,姑娘说只是没休息好,不是风寒。”
“唉,那便好,今日宝玉身子不好,凤丫头让人去请太医了,若是黛玉病了,倒是可以一并看了。”
王嬷嬷磕头说道:“那奴婢先替姑娘谢过老太太了。”
贾母闻言,摇了摇头,对着她说道:“你是黛玉的奶嬷嬷,起来吧。”
“你昨日白天替黛玉去看了她三处铺子?”
她极少在后宅露面,但未曾想贾老太太竟是会注意她。
王嬷嬷到底是以前管过一个院子的婆子,她神色自若,微微颔首,说道:“回老太太的话,我家姑娘说鸳鸯嫂子是个有本事的,也将铺子管得好。”
“但姑娘是个闺阁女儿家,到底是有些好奇自己爹娘留给她的铺面究竟是什么样子的,所以就叫奴婢做了姑娘的眼睛,替她看一看,回来好告诉她,是什么样子呢。”
“老太太心疼姑娘,姑娘也最是敬重仰慕您,今日一早姑娘身子不好,还说要来给您请安,是奴婢不顾规矩,拦了下来,特来给您告罪。”
这话不软不硬,不卑不亢,却又有规矩。
但这话绝对不是什么好话,鸳鸯脸色微变,就是探春也觉察不同来。
贾母却是笑了,她漱口后,伸手指了指立在地上的王嬷嬷。
“我算是知道了我那好敏儿为何要让你这个老婆子做了玉儿的奶嬷嬷。”
王嬷嬷俯身再一次行礼,说道:“夫人对奴婢千万的好,奴婢也是林家家奴,如今夫人老爷故去,奴婢一心为姑娘,旁的本事没有,但也愿做姑娘身前一道壁。”
贾老夫人闻言,倒是赞同的点了点头。
“何至于此,你伺候好玉儿就是了,玉儿是我的外孙女,无人敢欺负她!”
“你回去告诉玉儿,外祖母和她一如从前,她只管做好了闺阁贵女,日后外祖母定会为她谋划一切。”
王嬷嬷闻言,神色震动,接着满是感激的行了大礼,感激涕零。
直到她出了门,脸上还残留着泪痕,但神色却冷淡了下来。
………
林黛玉喝了太医开的安神药,便睡了去。
直到午后才疲倦的醒来。
她披着大衣,坐在床下的榻子上,目光幽幽的瞧着窗外堆满了雪色的竹林。
青色与白色相称,天色靛蓝,却泛着幽冷之意。
“姑娘,珠大奶奶让人给您送来了这个。”
林黛玉转过头,瞧见雪雁拿着一袋钱,还有一封信走来。
她一时间都忘记了自己还给那举人送过钱。
茫然的接过信封,看着上面刚健峻洁的字迹,顿时令林黛玉想到了那日瞧见青年的模样。
当真是字如其人。
萧萧肃肃,爽朗清举。
她看了眼那银袋子,知道他没有收钱。
打开信封,露出一行字来。
感谢姑娘厚爱,张居正定不负姑娘赠言,愿姑娘欢笑尽娱,乐哉未央。
笔锋潇洒,尽带一股向上志气之意。
那举子分明是个落拓之人,但却眉眼之间笼着一簇星火。
那是顶天立地的意气,还有有着通身本事的自信。
那一点点的星火,慢慢的落入她心口,驱散了一点内心的荒芜。
紫娟将一旁的火盆端了过来一点,方便姑娘将手中的信烧了去。
两人之间本就只有欣赏和答谢之意,浅浅如君子之交。
但林黛玉是闺阁女儿家,张居正是外姓之男。
不可有交集。
林黛玉又寄居舅家,不比在自家。
可当她的目光落在烧的猩红的炭火上时,捏着信的手却犹豫了。
“姑娘?”
紫娟略有些疑惑的提醒道。
林黛玉再次看了一眼信上的字迹。
罢了,自己如今不过是有一日过一日罢了,但这张居正却是未来将熠熠生辉的天才。
自己本是好心,若是因着信留下痕迹,倒是不美。
再说了,天高地阔,男人自由男人的一番天地事业,那她如今偶遇困苦,为何不能为自己一搏,找到自己的归处?
她素手将信烧了,星火燎原,火光落入她的双眸。
………
荣禧堂。
王夫人伸手将手边的茶盏挥下地。
茶盏混着茶水飞溅,碎落的陶瓷片粘着茶叶落到跪在地上袭人的衣角。
王夫人厉声问道:“你可是说的实话?!”
袭人身子颤了颤,垂头跪在地上,声音颤抖的说道:“回夫人的话,奴婢句句属实,昨夜大雪夜,宝二爷本是要回了怡红院的。”
“未曾想在角口遇到了从老太太处回来的林姑娘,也不知怎的,林姑娘似乎是有什么不痛快,竟是对着宝二爷甩了脸子,宝二爷心里着急,追了几步,也不愿等着奴婢打伞了,头上的披风也落下去。”
“林姑娘却是不愿理,直接走了。宝二爷便执拗的跟着姑娘,将姑娘送回了潇湘馆,回去刚睡到了半夜,就发起了高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