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焕红着眼眶,把眼泪憋了回去。
杨尚瑛爱怜道:“生老病死,是人之常情,以往姥姥我看不透,不想死,害怕死。而今悟了,该走的时候就得体体面面的走。“人吃五谷杂粮,哪能长生不老呢。待我去了之后,一切从简,切莫铺张浪费,国库空虚,咱们大周很穷的,以后就全靠你拉扯了。”杨焕呆呆地望着她,“姥姥真的要走了吗?”杨尚瑛点头,“我的身体是什么情况,我自己清楚,至多明年,我只怕就熬不住了。”
杨焕抹泪不语。
杨尚瑛:“你现在已经长大了,想必待姥姥不在以后,也能独当一面。“又道,“以后我们阿菟要比姥姥更厉害。”
杨焕点头,她知道,她迟早都要独自一人去面对风雨。更知道一心为她操劳的外祖母是真的快要支撑不下去了。
从发现肺痨到至今已经有好几年了,全靠药物吊命,靠意志支撑。而今骨瘦如柴的身子正残酷的告诉她,她将第二次面临生离死别。死亡,是人生重要的一课。
杨尚瑛说了太多话,消耗了不少体力,又要歇会儿。杨焕不敢打扰她,走到外殿,不禁感到茫然。
如果姥姥走了,她将独自面对舅舅和姨母。她讨厌舅舅宁王,因为知道他野心心勃勃,可是她又知道,她不能杀他。如果宁王垮台,那就是安阳独大的机会到了,她需要双方相互牵制,需要用他们去镇压父辈杨家。
杨焕平静地望着殿外,她需要扶植自己的党羽,需要压制舅舅和姨母,更需要把父辈杨氏踩在脚下。
她要做女王,本应该是她阿娘的王位,谁也不能从她手里夺走。今年终究不太平,湖州案三司会审,皇太女亲自监审。杨尚瑛首次放权给外孙女,让她以湖州案立威。陈茂之的账簿和州府的账簿,以及户部的账簿,三本账簿谁都对应不上。户部下放的粮款跟州府接到手的账对不上,少了近半。州府接到手下放给各县的粮款又跟陈茂之的账对不上。
硕鼠从朝廷到地方,到处都是。
从户部挨着查吧。
朝中官员无不瑟瑟发抖。
户部尚书、侍郎,一并落马入狱,御史台那边也受牵连。京中腥风血雨,牵扯出不少陈年旧案。一时间人人自危,风声鹤唳。全京城都在热议湖州案,捅篓子的虞妙书天天扒拉算盘算地皮费,京中的腥风血雨仿佛与她无关。
眼见天气愈发寒冷,讨厌的冬天又来了,虞妙书觉得今年应该能过个安稳年。
不用再应付那些烦人的官场人际,着实要轻松许多。这期间韩显隆过来了一趟,同她说起接到京中那边的情形。皇太女监审湖州案,不少高官落马,京中。人人自危。
虞妙书轻轻的“哦"了一声,心想京官是高危职业,等案子结了朝廷派刺史前来,立马交接跑路。
不跑就是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