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第六十九章
若是对寻常人来说,“官运亨通”这四个字无异于天大的荣幸,可是虞妙书却恐惧不已,她并不想全家做成包子馅。
一路过去她都很无语,古闻荆见她丧着一张脸,道:“谁招惹你了,怎么哭丧着脸?″
虞妙书:“下官害怕。”
古闻荆埋汰道:“瞧你这怂包样,受不住就回去。”虞妙书:“见见世面也挺好。”
去到官驿,文应江认得古闻荆,双方寒暄了一阵子。古闻荆同他介绍虞妙书,有心抬举,说道:"咱们朔州能有今日的太平,虞长史功不可没。”
文应江客气道:“文某过来时,也曾听闻过虞长史的大名,当地百姓无不交口称赞。”
虞妙书忙道:“不敢不敢。”
三人坐到椅子上,就朔州目前的情况议论了一番。文应江说起过来看到的情形,赞这边政通人和,治理得甚好,可不比通州差。得了他的抬举,古闻荆表现得很平常,好歹是四品官贬下来的,手里肯定有两把刷子。
之后文应江到州府查看当地的各种档案,特别是案子卷宗。古闻荆故意把宋珩支走,不管怎么说,文应江也是从京城来的,他还是少见为妙。
虞妙书私下里同宋珩说起监察御史这门差事,他显然也很忌讳,因为这些人可以上达天听,若是被弹劾,那是非常糟糕的。也幸亏文应江并未在府衙待多久,因为还要过齐州那边巡察。朔州的大体情况挑不出毛病来,尽管把大量耕地用于种植竹蔗叫人诟病,但结合当地情形似乎也合情合理。
百姓安居乐业,人口稳步增长,财政收支平衡,刑事案件也甚少,这些都是最能反应出当地生活状态的。
把大佛送走后,州府里的人们都松了口气,虞妙书又可以安心的躺了。她的日子过得愈发顺遂,古闻荆在行政治理上是一把好手,基本不需要她去费心,只要制糖作坊不出问题,万事大吉。闲着无聊时,虞妙书也尝试过做白糖,那什么黄泥水吸附杂质,草木灰和石灰脱色等等,结果都以失败告终。
她还是继续躺着好了。
宋珩见她日日无所事事的样子,不禁有点羡慕她随遇而安的生活态度,这世上似乎就没有她焦虑的事情。
秋高气爽,躺在椅子上啃梨吃的人惬意得不行。虞芙和虞晨在一旁讲笑话给她听,张兰和胡红梅则清洗一筐秋梨,要用来熬制秋梨膏。
那时阳光正好,院里俩孩子叽叽喳喳,一派清闲和睦。从外头进来的宋珩望着那景象,身上的疲惫一扫而光。这些年他已经习惯了他们的存在,习惯了两个调皮的孩子,习惯了胡红梅的手艺,习惯了被虞妙书当牛马使。
张兰见他回来了,招呼他过去吃梨。
宋珩洗手,拿起一个梨啃了一口,汁水清甜,果肉细腻,口感极好。两个孩子怕又要考功课,一溜烟跑进了屋里,院里的大人们皆笑了起来。宋珩埋汰道:“我又不吃人,你们跑什么?”虞妙书毒舌道:“那是因为宋郎君长得就像要吃人的样子。”宋珩"哼"了一声,不与她计较。他坐到屋檐下的凳子上,说道:“这梨甚好,汁水足,沙细。”
虞妙书:“我啃了俩。”
宋珩打趣道:“虞长史倒是懂得享受。”
虞妙书:“那可不,我巴不得老死在朔州,这边不冷,吃不完的果子,最是养人了。”
宋珩:“你别说这样的话。”
虞妙书挑眉,“怎地?”
宋珩:“以前在奉县也这么想,结果怎么着,调任了。”虞妙书:”
乌鸦嘴!
日子富足而清闲,在这个时光过得极慢的时代,虞妙书仍旧未被封建儒家的那一套章法洗礼。
亦或许是披着男人的皮,自身也有点小实力,世界对她的恶意也降低许多,周边的女眷也因着她的庇护受益。
像虞芙的教养,多数都是放养状态。
有时候张兰想教她规矩,虞妙书同她说女郎在这个世道已经够多规矩约束了,又何必把她束缚在一个圈子里,放纵天性挺好。从而养得虞芙性情外放,胆子也大,通身的野性,全然没有闺阁女郎的内敛柔静。
十一岁的孩子有时候也会叛逆,会反驳大人的话,每到这时候虞妙书就会笑,会好奇他们的思维。
如果有钱又有人带,那养孩子也挺有意思的,跟养猫狗那般。这边的秋冬没有那么分明,不知不觉冬日登场。冬月初时古闻荆收到来自京城的信函,是王尚书写给他的,告知他圣人龙体欠安。
古闻荆的心情一下子沉重许多,因为信上说圣人得的是肺痨。肺痨意味着什么,他们心里头都清楚。
当天夜里古闻荆辗转难眠,想诉说什么,却无人可寻。没有人能理解他的复杂心情,后来他约宋珩到住处手谈,往日宋珩每战必胜,今日却败了。
室内燃着静心宁神的香,二人跪坐于榻上,古闻荆怀揣着心事,举棋不定。宋珩心思细腻,知道他不会无缘无故把他找上门来,心中虽揣测,却并未多问。
古闻荆落下一粒白子,宋珩毫不犹豫选择进攻,古闻荆再次举棋不定。也不知过了多久,他才道:“京城里头,恐怕要变天了。”猝不及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