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妙书寻过来时他正躺在摇椅上晒太阳。周边鸟雀声声,古闻荆穿着宽松的粗麻布衣,甚是惬意。
院子里种了一些菜蔬,是他闲暇时的小情趣,家奴阿喜正在给它们浇水。听到外面的动静,阿喜去开门,见到虞妙书主仆,连忙行礼。虞妙书兴冲冲问:“古刺史可在家中?”
阿喜道:“在家。”
当即把主仆引进院子,大声道:“主子,虞长史回来了!”摇椅上的古闻荆扭头,看到他们过来,还以为虞妙书要在乡县待多久呢,结果这么快就回来了。
虞妙书上前行礼,古闻荆道:“阿喜,去备茶来。”阿喜应是。
古闻荆问:“虞长史怎这般快就回来了?”虞妙书也不客气,坐到旁边的椅子上,说道:“下官从坞县寻了一样东西回来。”
说罢取出包好的一块沙糖呈上。
古闻荆坐正身子,伸手接过,打开看到一块完好的沙糖,愣了愣,道:“沙糖?”
虞妙书点头。
古闻荆闻了闻,沙糖特有的甜香弥漫在鼻息,他不明所以,看向虞妙书道:“这是何意?”
虞妙书:“当地盛产竹蔗。”
古闻荆收起沙糖,回道:“老夫知道,在来时的路上见过不少。”虞妙书严肃道:“使君从京里来,想必也知道它的昂贵。”古闻荆点头道:“此物确实昂贵,一两沙糖得好几十文,寻常百姓可吃不起。”
“那使君呢,可经常用它?”
“此物又不是盐,无非是糕饼或糖水之物会用到。虽说老夫没下放之前是京官,但京中寸土寸金的地方,样样都要花钱,平时哪里会用沙糖?”虞妙书哦哟一声,露出怀疑的表情,“使君以前是中书侍郎,这么大的官也叫穷,我可不信。”
她怀疑的态度令古闻荆不悦,刻薄道:“簸箕大的天,你虞长史见过几个?“又道,“你当京城是朔州这穷地方不成?老夫干了几十年,在京中也不过只有一处三两间的宅院。这边的田地一亩不过三两贯,那边一亩可得二三十贯。”“这么贵?”
“不然呢,京城,全都盼着去长见识的京城。都说做京官风光,哪里知道其中的不易。若是好一些的地段住宅,上千贯比比皆是,我等肖想不起。”他说话的语气酸溜溜的,虞妙书也知道京城肯定生活成本高昂,但一个四品京官还不容易买房,确实令她意外。
原来买房不仅在古代和现代,都是一件不容易的事啊。两人原本说沙糖,结果扯到地方消费上去了。古闻荆打开话匣子,一个劲儿抱怨京城的奢靡风气。像他们这些当官的,客往人情也是一笔不小的开支,得来的俸禄除了养家糊口外,想要额外存下钱银可不容易。
他干了几十年,也不过在离皇城很远的崇安坊买了一间一进宅院,其余多数官员都是租赁过日子。
特别是朝会的时候,很早就要起床过去。夏天还好,冬天才艰难,若是迟了会扣俸禄。
虞妙书好奇问:“没有官舍吗?”
古闻荆:“好的官舍哪轮得到你?"又道,“进出也不大方便,倒是宁愿在外租赁。”
虞妙书实在好奇这些京官的日子,兴致勃勃问:“那公厨的饭食总令人满意吧,听说朝会那日还有廊下食呢。”
古闻荆:“廊餐倒是不错,不过这几年国库亏空得厉害,公厨的饭食也差了许多。”
“听使君这般说,下官反倒觉得以前我们奉县衙门的日子还不错。”古闻荆冷哼,发出致命拷问:“衙门不踢斛,哪来的油水可捞?”虞妙书愣了愣,诧异道:“合着踢斛你们朝廷里当官的都知道啊?”古闻荆厚颜道:“地方上的衙门,除了苛捐杂税,便是踢斛,只有这两样捞油水快些。”
虞妙书撇嘴,“我们奉县衙门,不贪这点小利。”古闻荆挑眉,“那如何来钱银开支?”
虞妙书:“靠福彩,靠商税,靠草市地皮买卖,法子多着呢。“又道,“整个淄州的衙门只怕都比其他州要富裕。”
听她花样这般多,古闻荆这才后知后觉明白当初黄远舟为什么说此人颇有点搞钱的手段了。
这不,虞妙书见引诱起效了,狡黠问:“使君想不想发大财?”古闻荆嫌弃道:“朔州这穷地方,能发什么大财?"顿了顿,“你甭想走邪门歪道卖地。”
虞妙书摆手,“咱们不卖地,卖竹蔗。”
古闻荆:“???”
虞妙书循循善诱,“眼下朔州五县,除了坞县像样以外,其他县人丁稀少,一个州还比不过两个上县。那么多田地荒芜,且短时内又无法再引进人口,浪费了岂不可惜?”
“所以?”
“招商引资,种竹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