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目光扫过在场每一个弟子,声音沉凝:“尔等……”
“若不明此理,心存尤疑,便自行离去吧。”
此言一出,原本群情激愤、哀伤不已的弟子们顿时哑然,纷纷垂首。
更有甚者,想到掌门往日教悔之恩,已是低声啜泣起来。
见此情景,云师叔眼中闪过一丝不忍,神色稍缓,温言道:“不必过于哀恸,亦无须担忧后续。”
“此间变故,吾已飞剑传书,上报紫府洲总坛。”
“不日便会有人前来,接掌此地门户,主持大局。”
听闻此言,不少惶惑不安的弟子,这才暗中松了口气。
“谁是大弟子?”云师叔沉声问道。
一名身着白色道袍、面容悲戚的弟子立即越众而出,拱手躬身:“禀师叔,弟子凌虚。”
云师叔点了点头:“便由你随吾前往紫府洲总坛,面见诸位长老,详细禀明此间情由。”
随即他又问道:“二弟子何在?”
另一名弟子应声起身。
云师叔看着他,吩咐道:“便由你暂代掌门之职,安抚人心,重整山门,静候紫府洲总坛来人。”
他的目光扫过那些眼神闪铄的弟子,语气中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深意,补充道:“若有弟子……意欲离去……”
“不必强留,任其自去便可。”
吩咐完毕,云师叔不再多言,袖袍一拂,便带着那名为凌虚的大弟子,化作一道清朗仙光,驾云而去,瞬息间消失在天际。
凄清的月光下,只馀下一众弟子面面相觑,悲声四起。
人群之中,开始有三三两两的弟子,默不作声地转身,悄然消失在茫茫夜色与山林之间。
代掌门的二弟子记着云师叔的吩咐,只是静静看着,并未出言阻拦。
……
回往东王公道场紫府洲的路上,仙云缥缈,一路无言。
凌虚跟在云师叔身后,忍了许久,脸上挣扎之色愈浓。
终于还是在云头之上深深拜倒,声音带着压抑的痛苦与不解。
“云师叔……”
“弟子……”
“弟子听闻,您与掌门师尊……”
“昔日乃是同门学艺,情同手足的师兄弟……”
“为何……为何今日竟……”
“竟不给师尊留丝毫转圜馀地?”
云师叔回过头,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终究还是未发一言。
凌虚跪在云头,黯然神伤。
良久,云师叔背对着他,声音仿佛自亘古传来,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沉重与决绝:“道魔不两立。”
“你……懂吗?”
说罢,也不管凌虚是否领悟,云师叔抬手指了指上方冥冥青天,不再回头。
……
与此同时,在游溪宗某座僻静的仙山内
六耳猕猴如入无人之境,无视所有防御禁制,依照探听来的方位,轻易寻到了那座传送大阵。
而云师叔与凌虚的一番言论,也一字不落地被他听入耳中。
六耳猕猴的神通,若是未曾见过探听对象,不知晓对方的道韵,那么是无法精准控制探听目标的。
但他已然见过云师叔和凌虚,探听他二人的谈话,自然是易如反掌。
“想不到……魔道的影响竟如此之深。”六耳猕猴心下凛然。
“那云师叔明面上大义灭亲,实则却令二弟子放人,又借汇报之名拖延时间。”
“分明是想为那些可能沾染魔道的弟子,网开一面,留一线生机。”
掌门既已深陷魔道,门下弟子岂能全然无辜?
这个道理,云师叔不可能不知。
“吾似乎明白,师尊为何要让吾来‘探访’这些大能的洞府了。”六耳猕猴不再耽搁,无视传送阵上流转的层层禁制光华,直接一步踏入阵心。
他运转玄功,精纯法力灌入其中,阵法顿时光华大放,符文逐一亮起。
阵法光华将六耳猕猴瞬间吞没。
一阵强烈的空间撕扯感传来,周遭景象光怪陆离,瞬息万变。
仿佛只过了一瞬,又仿佛经历了漫长旅行。
……
待六耳猕猴双脚再度踏足实地,眼前的景象已截然不同。
他此前已经探明,传送阵的另一端,乃是东王公道场紫府洲的中央广场。
此刻并非收徒时节,广场上空旷寂聊,唯有寥寥数道身影或在边缘盘坐修行,或驾着法器低空巡视。
六耳猕猴自阵中走出,阵法波动引来几道目光。
但见阵内空无一人,众人便不再关注。
因为此类阵法本就会定期自检运行,以确保随时可用。
这也正是六耳猕猴敢于使用的原因。
踏出阵法,站定身形,放眼望去,即便早有心理准备,六耳猕猴仍不禁为眼前的景象暗自惊叹。
道场四周,云海翻腾,仙山缥缈,浓郁的先天灵气几乎凝成实质,化作氤氲紫雾,缭绕于万千峰峦之间。
远处天际,宫阙楼阁的虚影在云中若隐若现,气象万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