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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2 / 2)

他的手指攥紧如弦,他的嘴唇不住抖动,几次张合,却依然没能发出完整的命令。

因为他被薛殊拿捏住了软肋,不管他有多么痛恨,多想将这个女人的脊梁骨打断,给她踩到泥里,让她认清只能献媚自己、依附自己,他都不能拿公主的安危开玩笑。

这么多双眼睛盯着,其中还有个本就跟他不对付的谢怀安,他意气用事的后果就是全家老小一起上断头台。

为了一个薛殊?

显然不值当。

“……照她说的做!”

一句话,为双方的僵持画上了句点。

大营军阵开始骚动,有人去牵马匹,有人准备干粮,弓弩手排着队上前,将强弩和箭筒丢在地上。

这些被卸下的武备立刻成了辽东军的倚仗,他们飞快装备起来,分出三十人搭弓引弦,护住左右两翼。

此时天色将晚,大营四周点起火把,火光投落狭长暗影,在两个泾渭分明的阵营间隔开楚河汉界。无数人在“边界”上穿行,将辽东军……准确地说,是薛殊索要的物资送上。于是刚经历过恶战的辽东军抓住这一点宝贵时间,用沾满灰尘和血迹的手,将干饼送进嘴里。

公主被交给别的士卒看管,薛殊作为这一群人里唯一一个懂医术的,蹲下身替受伤将士包扎伤处。

所有人都忙碌着,连公主也没闲着。她右耳伤处已经包裹妥当,人却不消停,抽搐着肩膀哀声哭泣,不时泪汪汪地看向数丈开外的谢怀安。

谢怀安的视线却不在她身上,他和宋钊一样,都自动屏蔽了来来往往的人影。那些灰头土脸的兵丁、打点行囊的民夫,虚化成了背景板,他们的目光穿透逐渐降临的夜幕,定格在将麻布包裹住士卒伤处的女人身上。

“这不应该,”宋钊想,“她是个女人,她是个妓子,她怎么可能跟我讲条件?”

但薛殊偏偏做到了,拿捏住他的软肋,挟制住他的性命,逼着他低头让路。

这让宋钊百思不得其解,越是困惑,越是痛恨。

很快,干粮准备好,马匹也备齐了。休整许久的辽东军突然有了动作,伤重的上马,无伤或轻伤的守在外围,这时就能看出这确实是一支素养极高的军队,哪怕是溃败后的逃亡,依然保持阵型,纹丝不乱。

薛殊挟持着公主走在最里侧,即将走出宁波大营,她仍然没有释放人质的迹象,这让宋钊很不安。

“你要的我都满足了,”他说,“放了公主。”

薛殊很轻松:“放心,等我们安全了,我自然会放了这位金枝玉叶。”

这话不是白说的,她眼珠滴溜乱转,正寻找一条合适的撤退路线。

沿着官道肯定不行,地势平坦,适合发动大规模冲锋。眼下江南军不肯退,一旦她放了公主,立刻要面临被优势兵力包抄的局面。

往西也不成,那里是不见尽头的农田。八月末的时节,新一茬稻子种下,田里自然是蓄满水,一脚下去直没膝盖,江南军甚至不用追击,拉一张渔网就能瓮中捉鳖。

薛殊轻轻皱了下眉,这时,她听到身旁有人用极低的声音说:“上山。”

她蓦地转头,对上一双静而深黑的眼睛。

是那个受伤的辽东军参将!薛殊记得他叫云澈,是个不知被谁扣了黑锅的倒霉蛋。他是不幸的,在激战中挨了一箭。又是幸运的,那一箭看似凶险,但薛殊检查过,刚刚好避开所有关键脏器,只要处置妥当,大概率能捡回一条命。

然而眼下没有拔箭的条件,薛殊只能削断箭簇,放任箭头滞留体内,简单固定伤口后,等到了安全地带再行治疗。

在此过程中,云澈一直安安静静,那双眼睛也未曾睁开,以至于薛殊一度以为他痛晕过去。现在看来,他非但没晕,反而强忍伤痛保持清醒,不动声色地监控局面。

“是个狠角色,”薛殊想,“难怪这么年轻就被提拔为高级将领。”

云参将的确有水平,当辽东军按照他的指令往附近山坡上转移时,追击的江南军脸色变了。

用兵书上的话说,这叫易守难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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