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也不能只有一个宫人,不然杖毙拖尸这些脏活谁来干?这就需要侍卫在场。
公主和宫人在屋里问话时,两个侍卫就在门口候着。忽听公主唤人,他们推门而入,行礼低头的一瞬,不忘环顾四周。
没错,是三个人,一坐一站一躺。坐着的是公主,站着的是她那名心腹宫人,躺在地上的穿着民女服色,想必是被他们劫来的女子。
哪怕是当朝公主,光天化日强掳民女亦是触犯刑律。但宋钊不在乎,眼前这位嫡嫡道道的公主殿下更不在乎。当主子的视人命为草芥,这不是再正常不过?
宫里待久了,最重要的一门功课就是明哲保身,谁也不会多嘴多事。两人只扫了一眼就收回目光,眼观鼻鼻观心,权当自己是人肉门神。
公主语气有些不稳,可能是刚处置了一条人命,心理建设再完备,到底是慌张的:“这人畏罪自裁,去把马车赶来,就停在院里。”
两名侍卫暗自纳罕,处置了个民女,交给自己拉出去埋了就好,何必费这般周折?
但公主有令,他们习惯了服从,因此不曾多问一句,径自下去办差。
不多会儿,马车牵来了,民女的尸体也被拖上去。侍卫留心瞧了眼,见那女子脸上被划了百十来道,血肉模糊分辨不出原本模样,端的是下手狠辣。
他心头腾起凉意,更加不敢多问,哪怕见着公主扶着宫人的手上了马车,也只是嘴唇微动,欲言又止。
只听公主吩咐道:“你来赶车,送本宫去南门。”
一顿之后,又转厉色:“叫其他人等在这里,没本宫的吩咐,任何人不许踏出院门半步。”
侍卫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直觉这命令古怪得很,可堂堂公主,谁会对你一个赶车站岗的小人物解释?
他也不敢问,眼睁睁瞧着公主上了车。
这却不是宋家的马车,而是永宁公主自己的。虽未亮明天家身份,也是青幔朱饰,宽敞富丽。侍卫驾车驶上主街,每经过一重石板就颠簸一下,更有沿街叫卖汹涌而来,阻塞了耳目,也掩盖了身后诡异的动静。
薛殊用公主的腰带绑住公主手足,又毫不讲究地脱去她脚上的云头鞋,将一只净袜揉成一团,塞进公主嘴里。这一串流程说来简单,想做好却也需要有些不凡技巧,但薛殊就这么信手拈来,像是千锤百炼过一样。
“多谢公主配合,”她用金簪无锋面拍了拍公主娇嫩的脸颊,“放心,我留着你的命有用,一时半刻还舍不得你死。”
公主眼眶泛红,一半是怕,一半是快被气哭了。
薛殊不在乎她此刻的感受,就像公主也不在乎她的死活。眼看泪水冲开了小公主脸上的脂粉,薛殊笑了笑,将过分锋利的金簪收回袖中。
就在这时,马车减慢速度,逐渐停下。
南门到了。
车外传来问话声,是守城门的小吏拦住侍卫,正在盘问底细。小公主的眼睛亮了下,但紧接着,两根指甲尖锐的手指轻轻摁住她眼皮,叫她品尝到些微凉意。
那意思很明白,如果小公主敢故意闹出动静,她这双眼珠子也别想要了。
公主固然金尊玉贵,没了眼睛还有什么趣味?永宁公主打了个寒噤,歇了生事的心思。
侍卫不愧是宫中侍卫,哪怕不亮明车主人身份,也自有法子打发小鬼。两三句对话后,马车重新启程,这一回碾过的就不是光滑整洁的青石板,而是细碎的黄泥和沙石。
马车外的侍卫一心一意赶路,马车里的薛殊默默估算距离。等到城门和小吏被远远甩在身后,官道两侧再不闻半点人声,她揭开帘子看了眼,瞧见满眼的树木丛生,百草丰茂。
嗯,很适合干一点不那么符合精神文明建设的事。
薛殊捏了捏衣袖,在脑中飞快预演了接下来的每个步骤,而后开口:“停车。”
侍卫等这句话等了许久,立刻拉住缰绳。
薛殊:“你进来,公主有话吩咐。”
侍卫不明所以,公主的吩咐却不能不听,告了声罪,掀帘入内。迎接他的不是公主颐指气使的脸,而是一团白蒙蒙、火辣辣的粉末,顷刻间迷了眼目,叫他惨叫不迭,扑腾着两只手乱抓乱挥。
但是下一瞬,所有的惊呼与反击全部停止,因为一只尖利的金簪刺入脖颈,用力之大、入肉之深,不仅穿透了动脉,更险些在另一侧透出个簪尖。
鲜血“哧”地喷出,又被早有准备的薛殊用撕下来的裙摆捂住。她拍了拍手上沾着的香灰,眼看着侍卫睁着一双死不瞑目的眼倒下,心中再没有第一次杀人时的动荡。
她拔出簪子,抬头看向官道尽头,那里再往前十多里,就是她此行的目的地。
宁波大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