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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2 / 2)

子本尊是美人的N次方,看自己就好了,没必要对薛殊惊为天人。

让他印象深刻的,是薛殊临场现编的唱词,和她后来的一系列举动。

从交谈中不难看出,这位谢公子虽未道明身世,却必是出身名门,搞不好还是什么簪缨世家、诗礼门第,从小受到最严苛正统的儒家教育,自己的想法也被士大夫的条条框框框住了。

正因如此,他才会震惊于宋钊的强抢民女,愤怒于从一品总督对礼义律条的践踏,以及十分罕见且不合时宜的,对薛殊这等沦落污浊肮脏地,却犹怀自傲风骨的风尘人士抱以敬佩。

“古有梁夫人随夫征战、义薄云天,如今姑娘不屈富贵、不畏强权,亦不失先贤风骨,”谢公子十足诚恳地说,“怀安很是敬佩。”

薛殊就知道了,这位谢公子名怀安,家中排行第三。

她虽不知谢怀安父祖是谁,但“谢”这个姓氏乃是大大的有名,想来若非登阁拜相、高居庙堂,也不好意思冠之头上。

“公子谬赞,妾身惨愧,”薛殊一边跟他兜圈子,一边试探谢怀安来意,“不知今日偶遇,有何赐教?”

谢怀安果然是个坦荡人,不曾藏着掖着:“听闻姑娘寿宴之上一曲唱词惊世骇俗,谢某十分感佩。若姑娘不愿长居宋府,谢某愿助一臂之力。”

薛殊:“……”

她眨眨眼,再眨眨眼,将这话扒皮抽筋,提炼出一个十分耸人听闻的信息点。

所以,这货是来撺掇她逃府私奔的?

*

让薛殊惊骇的不是“私逃”这个念头,她从没想过久留宋府,不管有没有谢公子横插一杠,她的潜逃计划都已进入倒计时。

可眼前这人,他不是以利驱动的商贾,也不是在泥潭里挣扎求生的贩夫走卒,他是个士大夫啊!

他该是端方的,伟正的,说出口的每个字都像是被礼义的尺规校准过,往那儿一站就是行走的光风霁月……怎么可能教唆别人家的妾婢私逃?

但他就是这么说了,而且说得义正言辞,仿佛本该如此。

薛殊木着一张脸,听他把计划详细道来——是的,距她跟这位谢公子第一次见面不过半日,他已经制定好了一份完整的潜逃计划,包括但不限于如何伪造路引,如何蒙混出城,如何声东击西甩脱追兵,途中在何处落脚、何处打尖,最终又于何处安顿。

细节翔实,无一不周密,连安顿的城镇都安排了不止一个。

“若姑娘愿意,可以我老师亲眷的名义一同回京。我在京中有几门相识的故交,尽可为姑娘安排妥当。”

“若不习惯北地气候,也可往南边,我在广州也有几个交好的同窗,已经婚配。将姑娘托付给嫂夫人,我是尽放心的。”

“再不然,蜀中也可。我有个同门任职县令,有他照看,姑娘不管是自立门户,还是婚配嫁人,都便宜许多。”

摸着良心说,他的计划是很成熟的,几个选择听上去也都可行,如果薛殊是青楼土著出身,搞不好真动心了。

但她不是,并且从谢公子这番话里捕捉到几个隐藏信息点。

首先,他人脉很广,座师,同门,同窗,且遍布大江南北,蜀中沿海。

其次,他敢放话帮一个风尘女子伪造路引、自立门户,这不只是说说而已,背后隐藏着大量手续和文书工作——要有户籍,要寻到保人,还有能和当地官府说上话。

他对此很有信心,他提到的同门和同窗都是当官的,一地父母,权柄很是不小,且对堂堂总督毫无畏惧之心。

那么问题来了,他的朋友圈都是当官有功名的,他自己会是白身吗?

虽不排除这人格外闲云野鹤,视官途如粪土的情况,但薛殊还是觉得,此人不仅出身名门,身上十有八九是有功名在的。

这么一个人,道理说破天去也没必要对薛殊一个风尘女子假以辞色。

如果不是他存心从薛殊身上得到什么,就是他这个人是真君子、真好人,见着不平事就忍不住伸手帮一把。

“确实难得,”薛殊想,“烂泥潭里竟然也能开出白莲花,长见识了。”

然后她保持微笑,轻轻接过谢怀安递来的橄榄枝。

“多谢公子美意,”她笑容真挚,带上一点恰如其分的哽咽,“大恩大德,妾必结草衔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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