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筠笑道:“我也是急昏头了。以后不敢了。”
“还有以后呢,难道还会有第二个丧心病狂的奴婢?唉,这宫内也的确该梳理梳理了。”
皇后去后,长公主跟周销周镶也到了,不多会儿,玉芳公主竟也来了,只有玉芝还在禁足。
大家入内都看过了周制,议论了一番,才又纷纷离开。
最后只剩下了周锦。
周锦感慨道:“我今日才知道,你为何对他那样不同。”
玉筠惊奇:“怎么?”
“他对人也算是极好了,我那样捉弄他,他尚且不计前嫌,生死关头肯为我挡刀。这份勇气胆略,我不如也。”
玉筠笑道:“能说出这番话,你也算是进益了,倒是不必妄自菲薄。”
周锦长吁了一口气,说道:“小五,你且看着,我以后……一定会变得更好,不会让你失望。”
玉筠回头看了眼昏迷中的周制,小声道:“三哥哥,他是个可怜的,性子和软良善,人家对他一分好,他就会记在心里……咱们都要对他好些才是。”
若是在以前,周锦必定要反驳,但此时,他却极赞同这话:“放心吧,且看我日后表现,必不亏待他。”
云筑宫派人来请,周锦还是回去了。
过午,皇后宫内派了尚食女官、带了两个熟手嬷嬷过来相助。
黄昏时候,周制终于醒来了。
直到此时玉筠才放心。
于是进汤药,传太医,又是一番忙乱,到掌灯时分。
室内总算清静了些。
玉筠靠前,端详着周制,他仍是趴在榻上。
见她走近,周制试图起身,玉筠上前轻轻摁住:“别动。”又打量他伤处,薄薄的缎子底下,看不出什么来:“还疼么?”
周制道:“早就不疼了,五姐姐别担心。”又看她的手道:“我记得……没伤着你的手么?”
玉筠摇头,把手给他看。
周制笑道:“这我就放心了……是了,还有三殿下,也无碍么?”
玉筠在床边坐下,彼此问答了几句。
“小五子,”玉筠见只有如宁站在几步之遥,又看周制精神尚好,便道:“你可记得你先前昏迷之中……所发呓语?”
周制笑容僵住:“我、我说什么了?”
“不记得了?”玉筠的眼神有些古怪。
周制感觉掌心都要冒汗:“我……真不记得,先前脑袋昏沉,好似做了噩梦,或者……胡说了些什么、不经之谈?”他简直不敢问下去。
玉筠凝视他道:“不记得也就罢了,其他的都可以不提,只有一件。”
“……什么?”
“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周制怔住:“名字?”
“玉筠”这个名字,是她被周康收为义女之后改的。
在大启的皇宫内,极少人知道,玉筠先前在大梁时候的名字。
梦萦魂牵的“萦“,她叫萦萦。
那天晚上,周制分明喊出了她的闺名,虽然他叫的含糊不清,但玉筠觉着自己不会听错。
周制起初差点儿理解错了。
对上玉筠一言难尽的目光,他在心底竭力回想昏迷中的情形,如坠冰窖。
他记得当时醒来,看见玉筠在身旁,于是在心中“想”了一会儿。
他明明是心里想的话,难不成说了不出来?
玉筠默默:“你不必否认,我听见了。”
周制咽了口唾沫:“听见了?”
口干心乱,周制决定赌一把:“先前……在御花园里捡枯枝的时候,不知听谁提起过,所以记在了心里。”他把头埋的低低的,看似羞怯实则胆寒:“我是不是说了冒犯五姐姐的话?我……真的是烧糊涂了,我该死……”
玉筠看他窘迫,又见他用手捶着床褥,怕他自伤,便忙制止他的手道:“放心,你没说什么。”
周制身体一颤,心头百转千回,感觉她温暖的手覆着自己,他不知为何胆大起来,反将玉筠的手握紧:“五姐姐,你、你对我真好。”
玉筠蓦地想起昨夜所听的话,她自然是听见了,但除了那声“萦萦”,其他的,虽略显唐突,却并不违和。
毕竟那日,周制也在瑶华宫说过类似言语。
手被他拉住,玉筠下意识地要抽离,对上周制那双微红蕴泪、浑然无邪的眼睛,却一刻迟疑。
周制的心彻底放下,他是趴在榻上的,此刻顺势低头,将脸贴在玉筠的手上:“我真怕是在做梦……梦醒了,五姐姐就不理我了。”
少年的脸颊滚//烫,轻轻蹭动,微凉的唇,有意无意地擦过她的手背。
像是只受了伤哼唧着向主人撒娇的小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