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珩回到了寝宫,彻底变了脸色。
湿漉漉的衣袍,脚边还在淌水,那原本就冷若冰霜的脸,阴沉的像是会滴下水来。
太监总管冯成小跑着上前,见太子从头到脚都湿透了,大为震惊,担忧地问道:“殿下身上还有伤在身,这沾了水,恐不利于伤势……恢复,”
他还没说完,萧珩便吐出一口鲜血。
冯成骇然,“殿下的内伤?”
萧珩用帕子擦拭嘴角,“无妨。”
当他见到萧珩背后渗出的血迹,白袍上的清晰可见的几道血痕,他不禁拔高声音,惊恐地睁大眼睛,“唉呀!殿下的伤口怎的又裂开了?流了好多的血啊!”
听说华阳公主又搬回了西华院,太子殿下是去见华阳公主后,才弄成了这般模样。
想当初,华阳公主还砸伤了殿下,难不成他们兄妹刚重逢,华阳又做出了什么过激的举动?
冯成担忧不已,不禁在心中叹气:“真是前世冤家啊!”
他从小看着太子和公主长大,手心手背都是肉,殿下看似不在意,却屡次包容公主的任性,他只希望这两个小祖宗能早日和好如初,如此,殿下也能少遭些罪。
“公主既然又搬回了西华院,而殿下也并非不疼惜公主,不如便像从前一样,与公主好好相处,公主原本那也是乖巧可爱,十分惹人喜爱的……”
在冯成看来,公主那般闹腾,分明就是想要引起殿下的注意,她幼时被崔皇后苛待,不知受了多少苦,极度缺乏安全感,对从小与她一同长大的皇太子有着极强烈的依赖。
可殿下骤然单方面要切断这种依赖,公主如何能接受。
他几次试探般地询问缘由,都被萧珩打断了话头,他觑向那张越发冰冷阴沉的脸,看来公主要想留在宫中,只怕是不易。
但以公主的脾气,只怕有得闹。
愁啊!
冯成在心中连连叹气。
他还记得初次见到公主的时候,两岁的女娃娃,生得粉妆玉琢,软糯可爱,让人忍不住心生欢喜怜爱,恨得不到将这全世界最好的都给她。可惜被崔皇后抢了去,日日磋磨苛待,这才变成这般喜怒无常,行事极端的恶劣性子。
但凡她从小被宠爱,华阳公主必定会长成天底下最美丽最可爱的小女娃。
冯成鼻头一酸,泪水湿润了眼角。
萧珩睨了冯成一眼,“她今夜所做的每一件事,都和乖巧可爱一点也不沾边!”
冯成:“……”
萧珩冷笑,“还有孤不会答应她留下,明日一早,便会送她回朝华殿。”
冯成,“……”
冯成还要再劝,萧珩不耐烦地道:“好了,别煽情了,你若真的那般挂念她,孤明日便调你去朝华殿当差。”
冯成擦了擦眼泪,瞬间堆出了一张笑脸,“奴服侍殿下二十年,生是殿下的人,死是殿下的鬼。”
辛宁幽幽地看过来,皱眉:“肉麻。”
冯成哼了一声,翻了个白眼,继续献殷情,“奴为殿下备水沐浴,洗个热水澡,去去疲倦,毕竟殿下连日赶路,好几日都未歇好。殿下的伤口又裂开了,奴这便为殿下换药吧?”
他若真的被调去了朝华殿,他这身老骨头,只怕经不起华阳公主几天折腾,提前归西。
萧珩却道,“去准备些冰来。”
“殿下!”
“现下虽说已入春,但天气依然凉寒,北风刺骨,殿下伤势未愈,便是铁打的身体也吃不消啊!”
冯成那圆圆白白的脸上满是褶皱,表情很夸张,紧张兮兮,又絮絮叨叨的,看上去有些滑稽好笑,莫名的很有喜感。
萧珩不想再听他啰嗦,抬手制止他继续念叨,“你先出去吧,上药的事儿就交给辛宁来就行了。”
萧珩吩咐道:“还有孤受伤之事不必让阿滢知道。”
“是。”
冯成连叹了几口气,出了太子寝宫,那绵密的细雨便迎面扑来。
他瑟缩着脖子打了个寒战。
这洛阳城的三月天,依然寒风刺骨,叶染寒爽,殿下在这个时节竟然还要用冰,当真是一点也不关心自个儿的身体啊!
冯成拢了拢身上的宽大的官服,将手拢进袖中,瑟缩着脖子,叹:“夜里真冷啊!”
心想殿下孤身多年,身边连个伺候的宫女都没有,若是又个知心人在身边,也可帮着劝着些。
他想到了一个人,又叹了一口气,小声嘀咕了一句。
抬眼便看见面前一红衣散发女子正出现在他面前,骤然与他对视。
廊檐下的灯笼被风刮得翻飞,火光忽明忽暗。
空气一瞬间的安静。
“鬼啊!”冯成顿时吓得魂飞魄散,拔腿就跑。
却被人扯住了后领,一把将他拽了回来。
“是我!”
待他看清楚眼前的女子之后,冯成才按住砰砰直跳的胸口,深吸一口气,颤声问道:“公主殿下啊,三更半夜的,您怎的还不睡啊,在这里吓老奴作甚啊?”
萧晚滢弯起嘴角,笑的瘆人,“看来是冯公公平日里亏心事做的太多,心里有鬼。”
萧晚滢拨弄着被风吹拂在脸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