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路硌脚,真不是人走的。
唐冥胸口那道伤,每挪动一步,都像有根烧红的铁钎在里面搅,疼得他额角冒汗。
他死死咬著牙,愣是没哼出一声。
前面那个白衣服地,背影冷得像块万年玄冰,从离开那片废墟开始,就没给过他们一个回头。
林霜跟在后面,始终保持著三步的距离,一步不多,一步不少。
林子里只剩下三个人的脚步声,还有唐冥自己压抑著的粗重呼吸。
脚下碎石一滚,唐冥身子猛地一歪。
后面林霜的身影似乎晃了晃,往前凑了小半步,但几乎是同时,又退了回去,恢復了那三步的距离。
她在想什么?
天边彻底亮了,鱼肚白变成了亮白色。
云顶山的庞大影子从晨光里站了起来,带著一股无形的压迫感。
最顶上的尖峰,像一把出鞘的利剑,蛮横地捅破了流动的云层。
半山腰还缠绕著浓厚的雾气,朦朦朧朧的,能看见一些屋顶和飞檐的轮廓,影影绰绰。
“到了。”云逸尘的声音没什么温度,脚步也停了。
唐冥顺著他的方向看去。
前面是石阶,看不到尽头,一级接著一级,陡峭地向上延伸,最终隱没在翻滚的浓雾深处。
他倒抽了口凉气,刚想张嘴问点什么。
云逸尘已经动了。
那人脚尖轻点,几乎没发出什么声音,身形如一片羽毛,几个起落就飘上了石阶,很快消失在雾里。
这傢伙走路都不带响的?唐冥心里嘀咕。
林霜声音压得低:“踩中间,边上有剑气。”
唐冥脚尖刚要落下,闻言猛地一顿。
眼角余光扫到石阶边缘,確实有道极淡的冷光一闪而逝。
操!
他触电般把脚缩回来,差点没站稳,后背惊出一层冷汗。
这要是踩实了
不敢想。
他学著前面那个白衣飘飘的傢伙,小心翼翼,专挑石阶正中央落脚。
一步,再一步。
三个人影,一前一中一后,默默地顺著望不见顶的石阶向上盘绕。
雾气越来越重,浓得化不开,带著刺骨的湿冷,糊在脸上,钻进骨头缝里。
唐冥的呼吸变得格外费劲,每吸一口气,胸口的伤就跟著一阵抽痛,眼前阵阵发黑。
他咬紧牙关,硬撑著。
“云顶山庄有三关,这是剑阶。”
林霜的声音冷不丁自身后传来,很轻,几乎要被风吹散。
唐冥脚步一滯。
“炉火能护身,意念跟著火走。”她又补了一句。
炉火?
唐冥愣住,是说太虚神炉?
他尝试著,把一丝念头沉入体內那座沉寂的炉子。
几乎是瞬间,一股暖意从炉中升腾而起。
热气顺著经脉迅速流淌,先是手臂,然后是四肢百骸,最后匯聚在胸口。
周遭那股几乎要將人冻僵的湿冷被硬生生顶开了一些,虽然依旧寒冷,但不再那么难以忍受。
伤口的疼痛似乎也减轻了少许。
嘿,还真管用!
唐冥精神一振,继续向上。
不知爬了多久,眼前的石阶终於到了尽头。
是一个宽阔的平台,地面铺著巨大的青石板。
云逸尘就站在平台边缘,依旧背对著他们。
风吹动他宽大的白色衣袖,猎猎作响。
云逸尘抬手,指向远处云雾繚绕间一座若隱若现的孤峰。
“藏剑峰。”
声音依旧没什么起伏。
“七天后,去那儿。”
话音刚落,他人影一晃,就像滴入水中的墨,悄无声息地融进了浓雾里,彻底不见了。
平台上风声呼啸,只剩下唐冥和林霜两个人。
空气冷得像刀子。
唐冥喘著粗气,胸口的伤又开始叫囂。他盯著林霜,手下意识攥紧了怀里那只刚刚帮他抵御寒冷的炉子。
“你到底想干嘛?刚才为什么要提醒我?”他声音沙哑地问。
林霜瞥了一眼他手里的炉子,语气平淡:“不是我帮你。”
“是炉灵选了你。”
“放屁!”唐冥瞬间炸了毛,伤口的疼痛混著怒火直衝头顶,“要不是你把我弄到这鬼地方来,我师父他——”
“你师父早就没命了。”林霜直接打断了他,话语像淬了冰,没有丝毫温度。
唐冥后面的话卡在喉咙里,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林霜继续说:“我的任务,是取回太虚神炉。但炉灵,已经跟你建立了联繫。”
唐冥整个人都僵住了,脑子里嗡嗡作响。
就在这时,他手里的炉子猛地变得滚烫!
“嘶!”
他猝不及防,手一松。
可那炉子並没有掉下去,反而自己悬浮起来,猛地朝他胸口撞了过来!
“呃啊——!”
剧痛!
难以言喻的剧痛从伤口处炸开,瞬间席捲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