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兄妹二人也不久留。
苻东怀是文臣,自幼饱读诗书,绝不信怪力乱神,性子还古板固执,苻明露早就放弃了与他沟通。
唯一能商量的人只有哥哥了。
回到澜花苑,有临欢端水送茶,苻明露让素喜先去休息。
关起门来,把侯府发生的事情告诉苻令。
苻令只以为她撞鬼了受到惊吓,谁知竟然牵扯到漕运,眉头当即皱了起来。
他道:“侯府不能去了,这浑水你蹚不得。”
许国舅的事,谁敢轻易招惹,何况他们什么情况都不知道。
“我有的选么?”苻明露扯下荷包里那枚铜钱丢在桌上,瘪下嘴角:“吓都吓死了。”
澜花苑暗处贴了不少黄符,李道长还刻画了阵法,多少有点用,不至于每天见着孤魂野鬼。
可具体效力如何,无从验证。
她现在就很怕,倘若那个水尸很厉害,找到苻府怎么办?
苻令一直在暗中寻找高人,可惜他们没有这方面的人脉,李道长又说阴阳眼太过特殊,万不能透露给心术不正之人。
苻令感觉有些棘手,沉吟道:“你去寺庙躲一躲。”
“灵安寺么?”寺里住了个小山妖,似乎不曾作恶,但也不好说,“若是佛祖能庇护我,我就出家了。”
“不许胡言。”
“我是认真的。”苻明露很怕鬼,那种恐惧,如同怕蛇的人随时随地撞见蛇,无孔不入无处不在的那种。
又说起赫厌霆,她道:“小侯爷很古怪,身边远远跟着两个魂,水尸也不敢去找他。”
他身上是不是有什么秘密?
苻令全然不懂这些,告诫道:“切莫好奇心太重,你要做的是保全自己,先去寺里待着。”
什么神神鬼鬼的,都不是凡人能插手的事儿。
苻明露觉得,没有人比她更怕死了。
哪有多少闲心去好奇旁人的故事,若非被逼迫怎么可能找上赫厌霆。
她道:“父亲肯定不会同意我去灵安寺小住。”
多半又要斥责她装病了。
谁知苻令却说他有办法让他同意。
事实上早就准备跟她商量了,舅母帮忙物色了相看的人选,就等苻明露点头,便能结识一番。
苻家老太爷尚且健在,老夫人和夫人都去得早,没有女眷帮忙张罗儿女亲事。
夏姨娘不是正室,宴饮交际皆有不便,外祖那边也不同意把苻明露的亲事交给她。
眼下正好有一位合适人选,那人苻令有所耳闻,没听说有何不良嗜好。
“什么?”苻明露一脸的兴致缺缺:“给我安排相看?”
苻令点头道:“先认识着,此事舅舅亲自去向爹提过,爹并未反对由舅母出面牵线。”
苻明露听了不做声。
苻令接着道:“是礼国公府上的五公子,他自幼聪颖,在外求学多年,拜了绥玉书院的山长为老师,已有秀才功名在身,今年回京参加秋闱。”
他觉得此人各方面都不错,可以一见。
苻明露想了想,既是舅舅舅母费心,怎么也不能轻易推了。
索性点头了:“那就去灵安寺,或许内里还藏有高人,也未可知。”
她并未死心,了幻师父圆寂之后,灵安寺没人了嘛?
总不能一直坐以待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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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凌恩侯府。
宾客散尽,赫厌霆回到凌波园的书房里,让南筇和苕屠来见自己。
苕屠下午刚拿到了飞鸽传书,正要禀报呢。
“小侯爷料事如神,今年广淮一带汛期并未过涝,也无决堤之实,突然发生三艘沉船,属实不对劲。”
未免也太巧了,其中有一艘还是税银。
前些天广淮的布政使申报损毁的折子递到了户部,装载税银的船只在最艰险湍急的宝壶口沉没,河水汹涌深不可测,人力无法打捞。
朝廷损失白银十万两,押运官一干人等自知会被问罪,纷纷以死谢罪。
而另外两艘沉船点在另一处,风大河急,两船相撞给拱翻了,里面是运送进京的税粮,倾洒了大半,其余全部浸水,还造成了人员伤亡。
此事一出,陛下龙颜不悦,偏偏死的死、沉的沉,竟无从核实真假。
宝壶口位置特殊,陡然收紧的山道形似壶口,狭窄湍急深不可测,水流翻涌出大量泥沙,浑浊的泥黄色,即便水性了得之人也很难下去一探究竟。
税银沉入其中,神仙来了都难捞。
至于另外两艘粮食,虽然保住了一部分,但浸水后价值大打折扣。
赫厌霆对此起疑,前几天便命苕屠去查,谁知今日,苻明露忽然找到他,提及凉河与押运官。
凉河距离宝壶口有一段距离,穿越广济,两条河会在淮鹌汇聚到一处。
南筇瞅着主子这波澜不惊的模样,忍不住问道:“小侯爷怀疑有人假报沉船?”
此事做起来可不容易,从押运官和船工到地方府衙,再由布政使上报至漕运总督处,而后才转到户部核销这笔税银,经手之人太多了。
况且他们捞不到沉船或者尸体,便缺乏证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