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正风沉吟良久,终是缓缓点头,眼中的尤豫被决绝取代:“好,那我们父女就一起与左盟主斗上一斗!”
说罢,他转头看向陆青,神色郑重,“贤侄这般倾力相助,可有什么所求?”
“自助者天助之。”陆青淡淡一笑,语气谦和,“弟子不过是帮师叔认清本心罢了。”
“子贡让金,非廉也。子路受牛,方为天下之利。贤侄不必过谦。”刘正风道。他在这里拽了拽文,好在陆青是识得的。
这是两个典故。
所谓子贡让金,指的是孔子的弟子子贡,曾花钱从外国赎回沦为奴隶的鲁国人,按鲁国法律,赎回同胞可向国库领赎金,但子贡为了彰显“无私”,主动放弃了赎金。
孔子却批评子贡说:“你放弃赎金,看似高尚,却让后世鲁人在赎回同胞时陷入两难。若领赎金,会遭非议;若不领赎金,又可能承担不起赎人的成本。长此以往,愿意赎人的鲁人会越来越少,反而害了同胞。”
所谓子路受牛,指的是同为孔子弟子的子路,曾在河中救起一名溺水者,获救者的家人为表感谢,送给他一头牛。子路没有推辞。此事传开后,有人认为子路的行为违背了“重义轻利”的道德准则。
但孔子得知后,却认可子路说:“子路做得对!从今往后,鲁国人一定会更积极地拯救溺水者了。”
刘正风是说,陆青既然帮了他,就应该收取相应的报酬,这才符合世间的真理。
对这样的刘正风,陆青表示很喜欢,很合心意。
“既如此,弟子便不客气了。”他笑着开口,“弟子近来在内功修行上遇了些瓶颈,若师叔方便,能否指点一二?”
“贤侄倒是真不客气……”刘正风的嘴角微不可查地抽搐了一下。
虽然陆青说的很客气,但刘正风是刚刚见识过陆青的内功修为的,自己不拿出衡山内功的真髓的话,哪里能指点陆青什么!
甚至,即使他拿出衡山内功的真髓,也未必能“指点”陆青。
陆青这话,几乎等同于要他拿衡山内功精要当报酬了。
他真有些迟疑。
不过最终,刘正风还是咬了咬牙,将衡山内功的精要法门传给了陆青。
“本门武功精要,还望贤侄莫要外传。”传完功,刘正风的神色有些复杂。这可是衡山派的根基,此刻为了报恩,竟传给一个华山弟子了。
“师叔放心,弟子省得轻重。”陆青双手抱拳,语气郑重。
“贤侄,师叔还有一事相托。”刘正风沉默片刻,又突然道。
“师叔请讲。”陆青再次认真回应。虽然好处已经到手,但他从不是得了好处便翻脸的人。
“虽有贤侄提醒,刘某也做了些准备,可嵩山势大,刘某未必能闯过这一劫。”刘正风的目光落在一旁的刘菁身上,满是不舍,“若事不可为,菁儿……就托付给贤侄了。”
“爹爹!”刘菁忍不住惊呼出声,眼框瞬间红了。方才谈论对策时,她一直唤“父亲”,此刻听父亲说出这般托付生死的话,终是改回了带着孺慕的“爹爹”。
刘正风轻轻将女儿揽入怀中,双眼也渐渐模糊。
虽然不愿意承认,但他心知,他大概率看不到女儿嫁人生子了。
“师叔放心。”陆青许诺道,“有弟子在,师妹绝不会有半分危险。”
许是因着这句承诺,刘正风心中稍安,又从衡山剑法中挑了几套精妙招式,一并传给了陆青。
虽然陆青对这些剑法兴趣不大,他连思过崖秘洞中的五岳失传剑术都没去找,更别说这些了;但刘正风一片心意,他也就勉强收下了。
他心里清楚,内功虽为根本,但行走江湖,剑法之类的护道之术也是不可或缺的。
……
一日后,衡阳城的街巷间,陆青与刘菁并肩而行。暖融融的阳光穿过头顶的树冠,筛下细碎的光斑,落在两人的发梢与肩头,空气中浸满了温软。
这是个好时节。刘菁却没有丝毫游玩的心思,始终眉头微蹙。
刘正风虽嘴上说要带她一同对抗嵩山,转头却把她托付给了陆青,显然还是想让她远离这场纷争。
“师兄,你说……我们真的能赢吗?”刘菁突然道。
“若师叔真能下定决心,至少能让嵩山派无功而返;可若他中途动摇,事情就麻烦了。”陆青语气平静道。
“爹爹没有下定决心吗?”刘菁不解。日前他们不是十分确定的,要与嵩山派,要与左冷禅战斗到底吗?
“师叔只是在昨天下定了决心。今天嘛,不一定。”陆青道。
刘菁还是不解。
“人的思维惯性不是那么容易改变的。师叔已经做了太久的,八面玲珑的员外郎了。他心中的果决,究竟还剩多少呢?”见刘菁还是不解,陆青只得说得更明白一些。
刘菁终于明白过来,心头一紧,当即道:“我这就回去找爹爹,再劝劝他!”
“事实上,如果没有你的话,师叔可能会果决起来。”陆青突然叹息一声。
“没有我?”刘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