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的风,吹在身上依旧带着几分料峭的寒意,但吹在眼里的,却已经是整个东京盛大的春日。
从不动产中介那间二楼事务所的窗户向外望去,目黑川两岸的樱花正连绵成一片望不到尽头的浅粉色云海。
而头顶的天空,是那种被雨水洗涤过后,一尘不染的湛蓝。
这是一幅任何一位画家都无法拒绝的景色。
一瓣樱花,挣脱了枝头的束缚,乘着风打着旋,越过川流不息的马路,轻盈地贴在了事务所的玻璃窗上。
神谷夜的视线,便一直追随着那瓣小小的粉色。
它孤零零地停留在那里,脆弱,却又固执。
仿佛是这座庞大到令人窒息的城市里,另一个与他相似,无处可依的灵魂。
就在这时,一个略显无奈的声音,将他的思绪从窗外拉了回来。
“神谷君。”
声音来自他对面,一位穿着廉价西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的中年男人。
男人名叫田中,是这家不动产事务所的中介。
他看着眼前这个由安倍晴昼那位大人物亲自打电话介绍过来的贵客,感觉自己的额头,又开始冒汗了。
真是的……安倍先生到底是从哪里找来这么难缠的客人啊……
田中在心里,无声地哀嚎着。
他将桌上那最后一叠还算正常的房屋宣传单,朝神谷夜的方向推了推,脸上,挤出了一个职业性的歉意微笑。
“说句实话,神谷君,你的这个预算,在现在这个时期,想在世田谷区找到合适的房子……基本是不可能的。”
这已经是他能找到的,所有符合对方“预算低、离学校近、环境好”这种矛盾要求的房源了。
但无一例外,全都被眼前这个少年,用“太吵了”、“光线不好”、“格局不喜欢”这种鸡毛蒜皮的理由,给轻描淡写的否决掉了。
要求这么多,可穿得却这么寒酸……
田中的目光,不着痕迹地,扫过少年那身虽然干净,但袖口已经有些磨损的校服,以及那个看起来用了很久的黑色皮质钱包。
真是个奇怪的少年……
神谷夜转过头,目光从窗上那瓣孤独的樱花,移到了眼前这位内心戏似乎很足的中介先生脸上。
果然……还是太勉强了吗。
口袋里那封五十万日元的信封,确实很厚重。
但这笔钱,对于在东京独立生活下去这个目标而言,却依旧是杯水车薪。
光是眼前这些普通公寓高昂的初期费用——敷金、礼金、保证人费用、第一个月的房租。
加起来,就足以瞬间蒸发掉他这次报酬的一半。
剩下的钱,要作为考上东大前的生活费和学费储备,根本经不起这种消耗。
看来,即便是有了第一桶金,想提高一下生活品质,也还是太奢侈了。
他沉默了两秒,然后从椅子上站起身,对着中介,平静地鞠了一躬。
“非常感谢,打扰您了。”
没有一句多馀的询问,也没有一丝讨价还价的尝试。
他说完,便准备转身离开,干脆利落得让田中都愣了一下。
唉?这就放弃了?
眼看神谷夜的手已经要碰到门把手,身后这位名叫田中的中介先生,象是终于下定了什么决心,猛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等等!神谷君,请等一下!”
神谷夜停下脚步,回过头,脸上带着疑惑。
田中先生的表情显得有些挣扎。
他看着眼前这个过分冷静的少年,又看了看自己这个月那惨淡的业绩表,最终,象是下定了什么决心。
他没有立刻说话,而是先走上前,将事务所的门,轻轻地关上并落了锁。
然后,他走回办公桌前,尤豫地搓了搓手,最终从最下面的抽屉里,抽出了一份被单独存放在透明文档袋里的宣传单。
那张纸,似乎比其他的都要旧一些。
他将那张纸放在桌上,声音不自觉地压低了几分,用一种试探的语气,开口问道:
“那个……神谷君。”
“恕我冒昧,你的胆子……怎么样?”
神谷夜看着他,没有说话,只是挑了挑眉,示意他继续。
田中先生象是得到了某种许可,咽了口唾沫,继续说道:
“如果……我是说如果,你不在意一些特殊的情况的话……”
“我这里,其实还有一套房子。它离你的学校很近,环境也非常好,而且租金,便宜到你会觉得不可思议。”
神谷夜那双漆黑幽邃的丹凤眼,平静地看向他,眼中不起丝毫波澜。
他没有立刻回答,而是转过身,重新走回了那张椅子前,安然落座。
这个动作,本身就是一种回答。
田中先生见状,明显地愣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但更多的,是一种如释重负的欣喜。
他连忙将那份被单独存放在透明文档袋里的宣传单,推到了神谷夜的面前,热情也高涨了许多。
“哈哈,神谷君果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