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里很安静。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长时间无人打理的老宅所特有的、潮湿的霉味。院子中央有一棵枝叶繁茂的老槐树,树下散落着一些断裂的树枝和被踩得稀烂的落叶。
土地是湿润的,但有些地方的颜色要深得多,象是被什么液体浸通过,已经变成了暗红色。
老槐树的树干上,有几道又深又长的爪痕,象是被什么大型野兽挠过。
而在树下,躺着一具残缺不全的、血淋淋的尸体。
那具尸体已经看不出原本的模样了,只剩下半边连着头颅的、血肉模糊的胸腔和肋骨。
另一半身体不知所踪。尸体上布满了被什么东西啃咬过的痕迹,白色的骨头和暗红色的碎肉暴露在空气中,看上去就象是屠宰场里被丢弃的残骸。
大量的、已经凝固成黑色的血迹,从尸体下方蔓延开来,将周围的地面染成了一片暗红。
这个应该就是孟瑶所说的那位宗师,杜康年了。
死的这么惨!
而且身上留下来的痕迹……
王极真感觉不象是人为,更象是野兽之类的东西。
他在院子里左右看了一眼,希望能找到更多线索。
砰砰砰!
这时候外面传来一阵敲门声。
王极真走过去,放下门栓。
门一打开,见到孟瑶真有些焦急的站在外面。
“我还以为你出了什么事情,进去后一直不吭声,里面发生什么事情了。”孟瑶想进去看看,但是被王极真伸手拦了下来,“你最好不要进去,里面发生了一些很不好的事情。”
“杜伯伯真的出事了!?”孟瑶脸色隐隐有些发白。
“恩!”
王极真轻轻点了点头。
这时候孟瑶眼睛的馀光也看到院子里的场景。
还有槐树下散发的血腥味,她一下捂住嘴巴,脸上血色褪的一干二净。眼睛却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了,然后大滴大滴的眼泪不受控制的从眼角滑落。
……
又过了片刻,街道尽头传来了汽车引擎的声音。
几个穿着棕色制服的稽查司人员,在一个留着两撇小胡子、戴着三角军帽的中年男人带领下,走进了院子里。里面的几个年轻稽查见到院子里的景象,当场便有两个扶着墙壁,开始干呕了起来。
“这是谁干的,这么残忍!”
“我的天!”
只有那个为首的中年男人,表情没有太大变化。他只是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走到孟瑶身边。
“瑶瑶,没事吧?”
“振海叔……”孟瑶看到来人,象是找到了主心骨,声音里带着浓重的鼻音。
“没事了,这里交给我。”
来人名叫孟振海,是孟瑶的堂叔,也是岭阳城稽查司的副司正。
他安慰了孟瑶两句,然后便走到尸体旁,戴上一副白色的手套,蹲下身,开始仔细检查。
“人已经死了有十来天了。”孟振海检查完,站起身,摘下手套。
“十来天?”王极真有些诧异,“尸体怎么没有腐烂。”
孟振海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孟瑶。
“你是王家的那个孩子?”
“王极真。”
“恩。”孟振海点了点头,“杜老先生不是普通人,他是武道宗师。武者修炼到宗师境界,气血会发生一次质变,古时候管这个叫‘精变’。
达成这个境界后,肉身的气血会变得极为凝练,就算死后,也能在很长一段时间内保持不腐。传说里那些得道高僧,在陶缸里坐化,几百年肉身都不坏,就是这个道理。”
王极真本来以为宗师就是对技巧的掌握,未曾想这个境界没自己以为的那么简单。
孟振海将尸体带走,接下来还要回去进一步检验。
本来按照流程,王极真和孟瑶作为现场的第一发现人,也要跟着回到稽查司进行询问。不过都是自家人,孟振海并没有和他们为难。只是简单询问两句,做了下笔记,便放他们离开。
王极真先是和钱宏交代一下,然后亲自开车送孟瑶回家。
回到王家大宅。
王极真先是直接去了书房。
看了下之前让春桃整理下来的一些资料。
王极真放下手里的报纸,抬头看着窗户外面灰蒙蒙的天空。院子里,几片枯黄的叶子被风卷起,打着旋儿落下。
杜康年死了。
一个武道宗师,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死在了自己的院子里,尸体还被啃食得不成样子。
还有早上在家门口踩死的那只大老鼠。
他很难不把这两件事情联系在一起。
“多事之秋啊。”他轻声说。
……
半天后,钱宏敲门走进了书房。
“公子,您让我打听的事情,有消息了。”
“说。”
“杜康年的尸体今天下午被运送到稽查司的停尸房,孟振海正在对这件事情进行调查。不过杜康年已经在岭阳隐居了十几年,早就和之前的仇家断了联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