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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并未再施展任何玄奇法术,只是静静立在那里,仿佛与这亘古的雪山融为一体。
“你既已脱去凡胎沉疴,灵觉初萌…”
黎俊的声音随风传来,平淡却带着一种奇异的引导力量。
“便用这新生之眼、新生之耳、新生之心,再观此方天地,再闻此界声音,再感这时光流逝。”
话音落下,赵斌并未感觉到外力加身,但仿佛师父的话语本身就是一把钥匙,悄然打开了他感知中更深层、更精微的枷锁。
眼前的世界,色彩与层次瞬间变得更加丰富、更加真实。
巍峨的雪山在赵斌眼中一点点‘分解’。
他不仅能‘看’到山体表面冰雪的反光与岩石的纹理,更能‘看’到山体内部,那如同人体经脉般纵横交错、缓慢流淌的淡金色地脉之气。
它们有的粗壮如江河主干,沉雄厚重,滋养着整条山脉的生命力;
有的纤细如溪流分支,灵动蜿蜒,深入岩层每一处缝隙。这便是大地的呼吸与脉搏。
移开视线,投向苍穹。
原本空无一物的天空,此刻也显现出不同——稀薄却无处不在的‘灵气’,如同最细腻的纱幔,在高空流转变幻;
更高远的深邃处,仿佛有极淡的紫色‘星辰之力’如呼吸般明灭。
而当他的目光偶然掠过一片正在积聚的小片乌云时,心头竟莫名一跳,隐隐“看”到其中几缕躁动不安、散发着毁灭与新生气息的银白色‘雷霆精华’正在孕育。
这或许就是师父所说的‘雷灵根带来的潜在亲和力?’
耳中的世界也变了。
呼啸的风声依然在,但那只是最表层的‘音’。
当他凝神静听,便能‘听’到更多:
脚下极深处,冰盖与岩层摩擦发出的低沉“咯吱”声,那是冰川运动的呻吟;
更下方的地壳深处,传来微弱却连绵不绝的、如同大地心跳般的沉闷律动;
极遥远的方向,越过千山万水,隐约有无数微弱但繁杂的声音汇聚成的嘈杂背景——那是人类的城市,是众生的心念场,混杂着喜悦、悲伤、愤怒、欲望、算计、祈祷…种种情绪与念头,虽无法分辨具体内容,却能感受到那种澎湃的、属于红尘的生命律动。
甚至,当他心神扫过自身,仿佛能‘听’到体内血液流淌的潺潺、心脏搏动的咚咚、还有那新生的、微弱却坚韧的灵力在初通的经脉中缓缓运行的细微声响。
这便是‘众生之音’,天地万物,乃至自身,皆有其声,有其波动。
赵斌把视线集中在一片刚刚从眼前飘落的雪花。
在他的感知中,这片雪花的‘一生’仿佛被拉长。
它在高空水汽与微尘中凝结出最初的冰晶内核,在空中飘荡、旋转、吸附更多水汽生长,与其他冰晶碰撞、粘连,最后轻轻落在下方一块岩石上,接触的瞬间,晶体结构开始从边缘缓慢崩解、融化,化为极细微的水属性能量,一部分渗入岩石微不足道的孔隙,一部分蒸腾回归空气。
这短短数息,在赵斌的感知中如同亲历了一个微观生命的完整轮回。
再将目光投向远方那似乎亘古不变的雪山主峰。
这一次,看到的不仅是此刻的雄伟,更仿佛看到了时光在它身上留下的痕迹。
亿万年前,它曾深藏海底,是剧烈的造山运动将它缓缓托举,历经无数次地震、风雪、冰蚀,才雕琢成今日模样。
那山脊的线条,是风刀霜剑亿万年的刻画;
那岩石的层理,是岁月沉积的无字史书。
并非真的看到了历史影象,而是对存在之物的时光属性有了一种直觉性的把握和理解,万物皆在时间长河中漂流,皆有其诞生、成长、鼎盛、衰败的宿命轨迹。
天地之形,众生之音,时光之痕…三重感知并非孤立,它们交织在一起,如同三股不同颜色的丝线,终于为赵斌编织出了一幅远比以往所见更加完整、更加深邃、也更加震撼的世界图景。
他第一次如此清淅地意识到,自己不仅仅是活在当下这个孤立的切片中,而是身处一个能量流转、众生共鸣、时光奔流的宏大体系之中。
修仙,似乎就是要去认识、理解、乃至最终尝试融入甚至超脱这个体系。
震撼,明悟,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敬畏,在他心中交织翻腾。
先前的羞愧在这更宏大的认知面前,被沉淀、转化,不再是单纯的负累,而是成为了这认知中关于因果与牵绊的生动注脚。
深吸了一口气,这口气息仿佛也带上了不同的质感。
眼中的剧烈波动逐渐平息,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淀后的清澈与坚定。
赵斌终于缓缓开口,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淅,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