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脚下,陷入了一片绝对的、连呼啸了千万年的风雪都为之摒息的死寂。
游客手中的手机、相机全部对着峰顶,全场一片寂静。
经验丰富的登山家们忘记了呼吸,张大的嘴巴能塞进一个拳头,脸上写满了世界观崩塌的震撼;
主播们僵在原地,如同被施了定身咒,忘记了说话,职业本能在这神迹面前彻底失效;
就连最虔诚、见惯了神山奇景的藏民也停止了诵经和转经,只是睁大了盈满热泪、充满了无限敬畏的双眼,痴痴地望着那极光的中心,如同看到了信仰的终极体现…
所有人,无论其知识背景、国籍信仰,无论来自文明世界还是偏远部落,都被这彻底颠复认知的、凌驾于一切科学、哲学与现有宗教体系之上的神圣景象,震慑得失去了所有思考能力,大脑一片空白,只剩下生命最本源、最纯粹的敬畏与难以言表的震撼。
如同被一道无声的天启、一种无形的超凡伟力所指引,第一个人不由自主地、双膝一软,朝着那极光的中心方向跪了下去,然后是第二个、第三个…
如同被神圣之风拂过的麦浪,黑压压的人群,无论他们来自何方,信仰为何,身份如何,此刻都面向那光影,深深地、五体投地地跪拜下去。
网络上,所有尚能显示文本的平台,在短暂的死寂后,瞬间被无穷无尽的‘’与‘。。。’符号刷屏,这是人类语言在绝对的神性面前,最诚实的失语与最本能的、跨越一切隔阂的顶礼。
也就在这天地异象的中央,在那道接连了凡尘与仙域的光柱之内,刚刚补充完最后一点能量、目睹了神迹显现的赵斌,却看到了在那光柱的内核,空中浮现出一个只有他这个凡人能看见的、巨大的、古朴的、仿佛由周天星辰之力凝聚而成、蕴含着时间与轮回奥秘的时钟虚影,指针清淅地、不可抗拒地指向了最后的…三十分钟!
一股前所未有的、灼热到仿佛要将他灵魂都彻底点燃、焚尽的超凡伟力,并非来自于他那油尽灯枯的肉体,而是源于他那坚不可摧的意志与至死不渝的信念内核,从他身体的最深处,轰然爆发!尽管眼前的一切彻底颠复了他多年来的所有认知,但对师父的向往,对承诺的坚守,对身后那些‘长眠者’的责任,以及这眼前神迹带来的无上激励,所有的一切,融合、沸腾,化作了推动他这具残破躯壳的、最后的神奇力量!
“师——父——!!!”
赵斌发出一声撕裂长空、震撼寰宇、仿佛要将他多年人生所有的执着、渴望与情感都倾泻而出的呐喊!
这呐喊甚至短暂地压过了那恢弘的道音!
原本需要爬行许久才能前进一米的他,竟猛地从冰冷的雪地中弓起背来!
他身体摇晃着扔掉了陪伴他一路、作为唯一依靠的木杖,无视了冻伤坏死的双脚踩在锋利冰碴上那钻心刺骨的剧痛,无视了肺部如同即将炸裂风箱般的可怕嘶鸣和喉咙涌上的血腥味,象一个扑向唯一光明的虔诚信徒,又象一个历尽劫波、受尽磨难终于望见家园的孩子,连滚带爬,手脚并用,以一种彻底燃烧生命最后光与热的、无比疯狂而决绝的姿态,向着那片至神圣至、温暖如春的光辉之源,发起了义无反顾的、最终的冲锋!
当最后他那血迹斑斑、布满冻疮与苦难、包裹着厚厚布条的手,终于实实在在地、紧紧地触摸到那被无尽温暖清辉笼罩的、代表着世界之巅的岩石时,他全部的意志也随之耗尽,仿佛听见体内某根弦崩断的声响。
所有的痛苦、所有的疲惫、所有的艰辛、所有的委屈…都在这一瞬间,化为乌有,烟消云散。
一种回归母体般的绝对平静与安然,如同温暖的潮水,彻底淹没了他。
他的意识心甘情愿地沉入黑暗,仅凭着一丝本能,跟随着冥冥中的指引,艰难地挪到那团清辉的正下方,一点点,将他因极度寒冷和疲惫而完全僵硬的身躯,弯成一张弓,最终将额头,深深地、紧紧地抵在冰冷却让他感到无比心安与荣耀的石面上,完成了最虔诚、最彻底、毫无保留的拜伏。
这个动作,耗尽了他的一切。
黎俊俯瞰着他,万古不变的眼眸中,终于流露出了毫不掩饰的赞许。
“善,大善!”
声如洪钟大吕,震彻神魂;
音如春风化雨,滋养道基。
“凡躯攀绝顶,赤心叩仙门。赵斌,你以凡人之躯,行此逆境之举,已通过吾之考验。”
“即日起,你便为‘长青宗’首席大弟子,当勤勉不辍,不负此身,不负此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