们不必寻我,也不必担忧。”
厅内一片寂静,随即响起了焦急的劝阻。
“爸!您这才刚好,怎么能…”
“那珠峰是能徒手爬的吗?这不是…”
赵老抬手,止住了所有的声音,目光扫过每一个子女:“你们都是成年人了,都有自己的家庭和事业。把各自的日子过好,把儿孙教育好,就是对我最大的宽慰。记住,‘德要配位’,这是我们赵家的家训!”
语气放缓,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情:“我给你们留下了几封信,放在书房抽屉里,等我走了,你们再看。”
当赵老再次环视众人一圈后,目光最终落在长子赵建国身上:“建国你性格沉稳,这个家就交给你了,兄弟姐妹间要多互相照应。都要记住,守好本分,做好自己的工作,这就是对我,对联盟,最好的交代了。”
家庭会议在沉重而又充满理解的气氛中结束。
子女们深知父亲的脾气,一旦决定,九头牛也拉不回,他们能做的,只有尊重和祝福。
然而,理解归理解,要让子女们完全袖手旁观是绝无可能的。
赵老的身影消失在书房门后,客厅里陷入了短暂的沉寂,沉重的气氛压得人喘不过气。
五妹终于忍不住,低声啜泣起来:“那可是珠峰啊…爸他…我们就真的一点忙都帮不上吗?”
“老五,规矩我们不能破。”
赵建国声音沙哑,他何尝不痛苦。
“黎先生的手段,你我都亲眼见过!他口中说出的,便是天条!我们若以凡尘心思去揣度,甚至妄图‘帮忙’,那不是孝心,是僭越,是亵读!那不是帮忙,那会断送父亲这来之不易的仙缘!”
赵小芸泪眼婆娑地抬起头,带着一丝不切实际的幻想:“要是…要是爸运气好,在路上能捡到些别人不要的、还能用的东西…一只破包,一个旧水壶呢…这也算违背天条?”
赵建国苦笑着摇了摇头。
“傻话!爸捡到那是机缘,当然不会违背黎先生的规矩!我们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相信父亲能多遇到些好心人,然后…在心里为他祈福。”
这番话,与其说是一个计划,不如说是一种在绝对规则面前,无力到了极点的情感慰借。
他们将这个缈茫的愿望深埋心底,只是带着这份沉重的牵挂,各自散去。
随后,赵老又与跟随自己多年的办公室主任王致远长谈了一次,妥善安排了其未来的工作。
“老领导,您…您一定要保重!”王致远眼框泛红,声音哽咽。
“放心吧!”
赵老爽朗一笑,拍了拍这位得力助手的肩膀。
“我这条老命,现在硬朗得很!说不定哪天,我还能回来找你喝酒呢!”
……
三日之后的清晨。
天光微熹,薄雾如纱,将疗养院笼罩在一片静谧之中。
赵斌悄无声息地起身换上了一身浆洗得有些发白、但依旧整洁挺括的深色布衣布裤,脚上一双千层底的黑布鞋。
这身打扮,褪尽了一切身份的像征,象一个最寻常不过的、准备出远门的乡下老者。
他将几封写好的信,在客厅茶几上用那个熟悉的紫砂壶稳稳压好。
目光在壶上停留了一瞬,那里曾有无数杯与老友共饮、与部下商谈的茶,如今,都成了前尘。
推开小楼的门,没有回头。
在庭院中央,赵老驻足,闭上眼,深深地、缓缓地吸了一口气。
清冷而湿润的空气涌入肺叶,带着泥土、草木和一丝凛冬将至的气息。
这空气,与他病中呼吸到的浑浊药味截然不同,充满了鲜活而原始的生命力。
环顾四周,目光平静地掠过这处他生活、养病、最终又获得新生的院落,那眼神里有一丝极淡的、对往昔岁月的告别,但更多的,是一种卸下千斤重担后的释然,与迈向未知天地的决然。
赵斌知道,家人们一定都站在窗后,默默地注视着他,为他送行,为他祈祷,但他没有看向那些窗户,只是将围巾紧了紧,把那个以前留着纪念的旧水壶挂在腰间。
然后转身,迈开了步,身影很快便融入了门外那更深、更浓的雾气之中,飘然远去,踏上了那条通往世界之巅、也通往他人生新起点的,问道之途。
如同一滴水归于江河,了无痕迹。
身后小楼的几扇窗户后,赵建国一众人悄然站立,无声地目送着父亲的背影彻底融入并消失在清晨的薄雾之中。
没有言语,只有一道道凝视的目光,仿佛要穿透这重重迷雾,永远追随在那道孤独而坚定的身影之后。
直到视野里再也空无一物,赵建国才缓缓收回目光,深深吸了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