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黎俊于景区施展造化手段,将一片凡土点化为灵山仙境之时,另一边的寿州府县医院观察室内,却是另一番光景。
窗明几净的观察室里弥漫着淡淡的消毒水气味,阳光通过半开的百叶窗,在光洁的地板上切割出明暗相间的条纹。
李新丽躺在靠门的病床上,身上盖着素净的白色薄被,一双杏眼失神地望着雪白的天花板,仿佛要数清上面细微的纹路。
她的耳边,是闺蜜刘艳持续不断的、带着焦躁韵律的脚步声——这位大小姐已经围着靠窗的那张空病床,来来回回踱了快半小时了,高跟鞋与瓷砖地面发出的“嗒、嗒、嗒”的轻响,象是一柄小锤子,不轻不重地敲在李新丽本就纷乱的心弦上。
“艳,艳啊!…”
李新丽终于忍无可忍,侧过身,有气无力地求饶,脸上写满了生无可恋。
“求你了,别晃了行不行?我眼晕,心也慌…”
“晕?你都晕了三天了,还能晕?”
刘艳猛地停下脚步,双手叉腰,不满地瞪着她,那双描画精致的狐狸眼里此刻全是恨铁不成钢的急切。
“再说,你李大小姐浑身上下连个针眼都找不着,皮肤光滑得跟刚剥壳的鸡蛋似的,还好意思说眼晕?”
她几步走到床前,俯下身,几乎要粘贴李新丽的脸。
“我都问你八百遍了!你当时,就在驾驶座上,胸前插着那么长的一块木板!”
她用手比划着名一个惊心动魄的长度。
“血流得到处都是,你还大口大口地吐血,脸色白得象纸,眼看就不行了!是那个人,像天神下凡一样,‘唰’一下就出现了!是他救了你!你怎么能说不记得他是谁了?”
“我当时…意识都模糊了,脑子一片空白,真记不清了。”
李新丽下意识地抿了抿有些干涩的嘴唇,眼神飘向窗外,不敢与刘艳灼灼的目光对视。
她放在被子下的手,不自觉地揪紧了床单。
“你再好好想想!这很重要!”
刘艳不依不饶,甚至伸手抓住李新丽的骼膊,轻轻摇晃着,眼中闪铄着一种近乎狂热的、混合着崇拜与向往的光芒。
“对了对了!他叫你‘大记者’!他认识你!他一定认识你!你是没看见啊,他就那么一挥手,绿油油的光,还有白茫茫的光,在你身上一闪,那么可怕的伤,就好了!连个疤都没留下!这根本不是普通人能做到的!我爱了,我真的爱了!我一定要找到他,问清楚他是谁?然后…嫁给他!”
最后三个字,她说得斩钉截铁,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心。
李新丽无奈地翻了个白眼,索性躺平,用被子蒙住半张脸。
自从三天前从昏迷中苏醒,刘艳就一直是这个状态,象是被下了降头。
要不是她张口闭口就是要‘嫁给他’,把自己那点花痴心思暴露无遗,自己说不定…说不定早就把黎俊的名字说出来了。
“真是防火防盗防闺蜜,社会诚不欺我…”
李新丽在心里默默吐槽,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涩和微妙的占有欲悄然滋生。
随即,又是一阵更大的疑惑涌上心头?
“可是,我明明一点伤都没有,浑身上下检查遍了都健康得不得了,为什么还会昏迷整整三天呢?这三天,我到底经历了什么?”
对于几天前那场突如其来的车祸,李新丽的记忆其实异常清淅,每一个细节都如同用刻刀凿进了脑海——为了躲避一个不知从哪儿突然冲上马路的小男孩,她下意识地猛打方向盘,脚下刹车踩死。
失控的红色小车象一匹脱缰的野马,狠狠撞向了路边的家具店。
巨大的撞击声,飞溅的玻璃碎片,还有那根因惯性刺破挡风玻璃、带着死亡气息狠狠扎入她左胸的尖锐木板…那冰冷刺骨的剧痛,血液迅速流失的虚弱感,以及濒临死亡的极致绝望,都如此真实,绝非幻觉。
然后,就在她意识即将被黑暗彻底吞噬的瞬间,他出现了。
……
一旁的刘艳显然不满足于沉默,又开始了她的每日必修课——情景再现式咏叹调。
她双手高高举起,掌心向天,姿态如同虔诚的朝圣者,光滑修长的脖颈极力向后仰起,露出优美的颈部线条,眼神迷离地望着天花板,仿佛那里有她信仰的神只。
“他发着光!圣洁的、柔和的白光!”她的声音带着一种夸张的、戏剧般的颤音。
“他就那样,毫无征兆地出现在一片狼借和绝望里,像划破暗夜的天使,照亮了我整个世界!他没有过多的言语,表情甚至有些平淡,可动作却那么温柔,那么沉稳…仿佛蕴含着无穷的力量…”
“他的一只手高高地举起!”
刘艳还在深情并茂地演绎,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