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沿,她蹲下来观察,视角放低刚好与玻璃柜里的小衣物齐平。
几乎立刻联想到小时候玩的过家家。
假装照顾“孩子”时用到的仿真家具、玩偶衣服,和眼前这些小玩意差不多袖珍。
可现在,她竟然第一次真切想象到了一个小小的,软软的生命,会躺在小床里等待她亲吻和爱抚。
车祸醒来那天,她把确认怀孕的血检单翻了又翻,却不如此刻感触清晰。
贝茜意识到自己的指尖在颤。
因为这是,她的孩子。
原来……不管有没有决定打胎,此时此刻她都已经是妈妈了。
她突然有点想自己的妈妈了,
吸了吸泛酸的鼻子,她起身拨通烂熟于心的号码。
“……喂,妈妈。”
“莹莹啊,怎么又换号码了?”孔茵先嗔了句,但也习惯于女儿常常更改靓号的喜新厌旧性子,“这么晚吃饭没有?”
“嗯。”贝茜应声,转身坐到宽大的沙发上。
更多触手可及的细节在铺展——沙发角落堆放着幼儿小布偶,扶手上叠放一块乳黄色的小毛毯。
“你现在怀孕了要多吃肉蛋奶,少吃甜品……”叮嘱到这里,孔茵想起什么,猜到她打电话的原因。
“莹莹,你是不是心里不好受?”
此时连这些天来一直隐约坠胀的小腹,都安静下来,似乎也在听她们聊天。
她强忍泪意:“妈妈,我不确定要不要这个孩子……”
贝茜说完似有所感,心跳震出微弱咚音,一种陌生的温暖轻轻揪住她的呼吸,像谁在不舍。
孔茵在电话里问她是不是害怕,在担心什么,又是否受委屈。
她目光游移,落在墙角蒸腾的母婴级空气净化加湿器上,对话总半说半藏,讲不出所以然。
聊到最后,孔茵无奈叹了口气:“你们年轻人的事,妈妈不懂。”
“但妈妈还是想告诉你,”作为母亲她不知该从何劝起,只是发自真心,
“你来到世上那天,爸爸妈妈感到自己的生命也迎来了新生。”
挂断电话后,贝茜还久久不能平静,犹豫在心底不断交织。
看着满室交错的一家三口的痕迹,分明一切都是不熟悉的,却没有恐慌感。
反而能体会到,一个小生命已经在这个家被期待,被迎接,被爱着。
而这些爱全都来自于,孩子的父亲。
随手扯过扶手上的小绒毯裹紧自己,嗅着毯子上太阳晒后的独特味道,脑袋很快陷入倦怠。
室内恒温宜人,沙发也足够宽敞舒适,贝茜渐渐陷入昏梦。
……
夜半,春雷磅礴万钧,窗前白纱帘幽然浮涌,动若女妖的裙摆。
贝茜在浅眠中皱了下眉。
滚滚雷鸣一发不可收拾地炸响,延迟三秒后,今春的第一场暴雨倾泻如洪。
贝茜似乎被惊醒,睡意迷蒙地睁开眼,恰然一道闪电打亮房间。
懵了片刻,她披着毯子坐起身,才发现灯已经关了。
或许是智能家居系统自己关的,也可能是程姐来看过,贴心帮忙关的,她没太在意。
晚餐喝了不少汤汤水水,有点想去洗手间。
可问题是,她不知道洗手间在哪里。
踢脚线内嵌的隐藏感应式夜灯照起暗光,贝茜紧了紧身上的小毯子,懒得另外开灯了,直接试探着摸出房间。
真奇怪,走廊的灯怎么也是暗的?
外面水幕如注,雨鞭剧烈抽拍着高耸的拱窗,雷声在山岭间鸣荡,耳膜都震颤。
阴暗笼罩着旧教堂形制的长廊,这条路朦胧昏聩,长得吓人。
她逐一推开每间房门寻找洗手间。
空气中的潮湿丝丝抽剥,与木材和石材本身的冷冽味道交织,构成近似古旧城堡的森凉气氛。
“在这儿。”她终于找到。
指尖搭握上冰凉的门把手。
闪电刹那撕裂天际,整条灰白调长廊被照得惨亮。
光灭的瞬息,
走廊尽头一条静默的影子,招摇了她的视线。
遥远,颀长,凝立,恍惚闪烁。指间一点猩火明灭。
唇边,一缕青雾扭曲上升。
贝茜还来不及细看,视野又被拖回黑暗。
迟来的雷音仿若一记重槌,扣击在心鼓怦然作跳。雨夜太过混沌蒙昧,她什么都看不清楚。
“应该是幻觉吧。”
贝茜这样安慰自己。
可心里仍觉得发毛,她赶紧推门进了洗手间,弯腰趴在台池前洗了把脸。
哗啦啦的池水与雷声混染。
山雨远到而来,渗入窗隙一股凉风,将最后一丝安全感撞破。
贝茜没来由地哆嗦了下,赶紧抹去脸上水珠,隐约间,第六感作祟,她感觉到了什么……
又一道电光斩天入地,她猛然抬头直面柜镜!
在这彻亮的须臾里,她从镜面的倒映中清晰目睹到那抹幽影,就藏身在她身后门外的黑暗中。
似阴冷诡谲的鬼魅,修长而漆黑,看不清面容,甚至没有呼吸的起伏。
只有,令人血液凝固的,强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