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站,在西南大山里。条件比这苦得多,没机械,全靠人力。有一年发山洪,工地被淹了,死了三个人。”
拾穗儿转头看他。
“活下来的人,在坟前站了一夜。第二天天亮,继续干活。”
陈阳的声音很平静,“老师说,他们哭过,怕过,但从没想过不干了。因为知道,有些事,总得有人去做。”
拾穗儿低下头,看着自己满是伤口的手。
“刘二柱摔下去的时候,我在想,”她声音有些哑,“要是他真出大事,我这辈子心里都过不去。”
“所以咱们得更小心。”
陈阳站起来,拍拍身上的雪,“但不能停。停了,之前的苦就白吃了,大家的期待也白费了。”
他走到李老三身边,蹲下身查看他手上的伤,又从自己衣服上撕下条布,给他简单包扎。
“老三哥,一会儿你在后面,我上前面。”
“那不行!”李老三急道,“你身子还没好......”
“我懂地形,知道怎么避开危险。”陈阳说得很坚决,“听我的。”
重新开工时,陈阳真的走在了最前面。他腰上系着绳子,手里拿着根长木棍,走一步,先用棍子探探雪下的情况。
他的背影在风雪里显得很单薄,但每一步都走得很稳。
拾穗儿看着那个背影,突然想起陈阳刚来村里的样子——穿着洗得发白的衬衫,戴着眼镜,说话文绉绉的,和这个山村格格不入。而现在,他站在最危险的地方,为这个村子开路。
她的鼻子有点发酸。
也许是陈阳的谨慎起了作用,也许是大家的运气好,接下来的清理再没遇到大危险。
到太阳偏西时,这段最陡最险的路,终于清出了一条能过人的通道。
“通车了!通车了!”有人兴奋地大喊。
铲雪车在下面鸣笛回应。
老王从驾驶室探出头,冲着山上喊:“好样的!我明天一早就把材料车带上来!”
那一刻,所有人都笑了。尽管脸上冻得通红,手上都是伤口,但笑容是真心的。
李老三一屁股坐在雪地里,长长出了口气。拾穗儿靠着树干,腿都在发软。
陈阳解开腰上的绳子,想说什么,却剧烈咳嗽起来,咳得弯下腰,半天直不起来。拾穗儿赶紧跑过去,拍着他的背。
“没事......”
陈阳摆摆手,可话没说完,突然咳出一口血,溅在雪地上,鲜红得刺眼。
所有人都愣住了。
“陈阳!”
“陈阳!”
人们围过来。拾穗儿扶住陈阳,发现他的身体烫得吓人。她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快!送陈阳回去!”李老三背起陈阳就往山下跑。
拾穗儿跟在后面,深一脚浅一脚,脑子里一片空白。她只知道,陈阳不能有事,绝对不能有事。
回到村里,陈阳已经烧得迷迷糊糊。拾穗儿请来村里的老中医,老大夫看了,直摇头:“劳累过度,风寒入体,加上旧伤未愈,得赶紧送医院。”
“我去找车!”李老三扭头就跑。
可天已经黑了,山路刚清出一小段,车根本下不去。就算能下去,到乡医院也得两个多小时,陈阳这状况,能撑得住吗?
拾穗儿守在炕边,用湿毛巾给陈阳敷额头。陈阳闭着眼,眉头紧皱,嘴里喃喃说着什么。拾穗儿凑近听,听见他在说:“基础......别浇坏了......图纸......”
她的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
这个城里来的技术员,把命都快搭进去了,心里惦记的还是村里的发电站。
夜深了,陈阳的烧还没退。拾穗儿一遍遍换毛巾,一遍遍给他喂水。窗外又飘起了雪,她看着黑暗中飞舞的雪花,心里涌起深深的无力感。
路还没完全打通,陈阳又病倒了,接下来该怎么办?
凌晨时分,陈阳的烧终于退了些,人也清醒了一点。他睁开眼,看到拾穗儿守在旁边,愣了一下。
“我......”
“别说话。”拾穗儿按住他,“好好躺着。天亮了就送你去医院。”
陈阳摇摇头,想坐起来,被拾穗儿硬按了回去。
“路......”他声音嘶哑。
“路我们会接着清。”拾穗儿说,“你现在最重要的任务是养病。”
陈阳看着她,看了很久,突然轻声说:“对不起,拖累大家了。”
拾穗儿的眼泪又掉了下来,她扭过头,抹了把脸,再转回来时,努力挤出个笑容:“说什么呢。没有你,我们连图纸都看不懂,发电站更建不起来。你是我们的主心骨,你得赶紧好起来。”
陈阳闭上眼睛,许久,才说:“明天,让老三他们按我标的路线继续清。最险的那段已经过了,后面会好走些。材料运上来后,先检查风机基础有没有冻裂,如果有裂缝,哪怕很小,也要告诉我......”
“知道,知道。”拾穗儿连连点头,“你好好休息,别操心了。”
后半夜,陈阳睡着了。拾穗儿却怎么也睡不着。她走到院子里,雪还在下,不大,但很密。远处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