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答案。
只有江风吹过芦苇的呜咽。
可即便是如此令人窒息的沉默,即便这个关于“自我”的问题,正如十年前初次变身一样,没有得到任何来自外界或内心的解答——
水面之下他自己的倒影,依然慢慢地溶解,然后变为了另外一个纤细的身影。
长发如墨,眼若灿金,面容是臻冰般的冷艳——“黑”静静地存在于水下的世界中,仿佛一直就在那里等待着。
路明非失神地望着水下的她,眼神又下意识躲闪。
可水中的“黑”,那总是紧抿的、像征着孤傲与隔绝的唇线,此刻却微微弯起了一个极浅的弧度。
那不是嘲讽,也并非鼓励,更象是一种……了然,一种跨越了十年时光与无数伤痕的、疲惫的共鸣。
然后,她朝着水面之上、那个真实而狼狈的路明非,缓缓抬起了手。
无声的邀请。
路明非看着那只手,看着水下那个既是自己又不是自己的存在。
良久,在簌簌的江风里,他终于也无声地笑了笑。
啊,没错,即使迷罔,即使疲惫,即使已经找不到过去与未来、存在与消失的所有意义……
始终没有联结任何星座,永远孤独盘旋的那颗星辰啊……
【我们依然能够相拥】
缓缓呼出一口气后,路明非向前一倾,朝着倒映着星月与“黑”的江面,直直地倒了下去。
没有溅起任何水花。
在他的脸庞触及水面的那一刹那,附近整片江域以他为中心,骤然变幻。
浑浊的江水在瞬间化为一片深邃无垠的星海,无数星辰在其中沉浮、闪耀,仿佛他坠入的不是江水,而是宇宙的根源。
也就在他身体完全没入这片星海的瞬间,一个冰冷、清淅、不容置疑的声音,如同敕令般响起,穿透了现实与虚幻的界限:
“复盖”,“装填”,“隐匿”。
以及,如同叹息的两个字:
“变身。”
轰!
一道极致的、仿佛能吞噬所有光线的黑色流光,自星海的中心悍然爆发,冲天而起!它撕裂了傍晚的霞光,带着令人灵魂战栗的威压直冲云宵。
下一刻,星海幻象骤然收缩、湮灭。江水恢复原状,平静地流淌。
只有空气中剧烈波动的魔力残痕,以及江面之上纷纷扬扬、不断飘落的暗色荧光,证明着那不容置疑的现实。
名为“路明非”的躯壳已沉入江底。
而名为“黑”的传说,已再度临空。
江边,空空如也。
只剩那辆借来的自行车,孤零零地倚着栏杆。
-----------------
城西工业园区,某拆迁工地。
在进入的调查人员全员昏迷、后台还没意识到的间隙里,化为了魔幻的战场。
魔法少女“蓝音”——柳淼淼,正陷入一场她从未想象过的苦战。
她娇小的身影在扭曲的钢筋和崩塌的水泥块间快速穿梭,身前光铸的钢琴琴键浮动,指尖每一次落下,都有一道湛蓝色的音符状魔力激射而出,如同疾风骤雨般打在那不断蠕动的、由建筑废料构成的庞然大物身上。
“铮!铮铮——!”
音符撞击在魔物表面,溅起零星的火花和碎屑,留下浅浅的凹痕,但对于魔物庞大的躯体而言,简直如同挠痒。
若不是这由她祈愿诞生的钢琴礼装自动将她的魔力塑造成更具穿透力的“音刃”形态,她此刻的攻击恐怕只会是更细弱无力的光束,效果更是微乎其微。
“怎么会……完全没用?”柳淼淼额头沁出细密的汗珠,呼吸开始急促。
早上对付那只野猫魔物时,虽然吃力,但她的音刃至少能造成有效的伤害。可眼前这个怪物,其防御力和生命力完全超出了她的理解范围。
魔物的攻击方式同样简单,但格外致命。
它那由破碎混凝土和锈蚀钢筋构成的身躯时而猛地探出巨大的、如同挖掘机铲斗般的“手掌”拍击地面,激起漫天尘土和碎石;时而从意想不到的角度射出尖锐的钢筋,速度快得惊人。
更可怕的是,它所在的那片陷坑局域,地面仿佛变得粘稠而危险,不时会突然塌陷或者伸出由扭曲金属构成的触须,试图缠绕住她的脚踝。
柳淼淼感觉自己不象是在战斗,更象是一只误入蛛网的小虫,所有的挣扎都只是在加速消耗自己的体力,并且越陷越深。
她引以为傲的、刚刚掌握的飞行术,在这片充满无形力场和突然袭击的局域也变得磕磕绊绊,好几次都险些被击中。
恐惧,如同冰冷的藤蔓,开始悄悄缠绕她的心脏。
“没关系的,淼淼!集中精神,攻击它的内核!就是那些发光的石头!”阿莫软萌的鼓励声适时响起,依旧充满了毫无道理的乐观。
柳淼淼咬紧牙关,再次催动魔力,试图瞄准那在魔物头顶缓缓旋转的悲鸣之种。
一道凝聚了她大半魔力的、更为凝实的音刃呼啸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