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面色淡金,身形高瘦,着杏黄道袍的老道——正是霹雳手尉迟元的师尊,蕉衫道人谷玄幁,此刻面沉如水,眼中怒火燃烧。
他面前悬浮着一盏已然熄灭、代表着尉迟元生命的魂灯。
“查清楚了?吾徒尉迟元,果然是陨落于那浙东陈阳之手?”他的声音冰冷,带着刺骨的杀意。
下首站着一人,身材高大,穿着一件烈火袈裟,正是五台派目前在慈云寺的主事者,智通和尚。
他双手合十,神色却并不如何躬敬:“谷师兄,消息确凿,尉迟师侄确实是被那陈阳所斩杀。”
“好,好一个陈阳!”蕉衫道人怒极反笑,“杀我爱徒,毁我法宝,此仇不共戴天,老夫这便下山,亲自去取了这小辈的性命,抽魂炼魄,以慰我徒在天之灵!”说罢,周身煞气涌动,便要起身。
“师兄且慢!”智通和尚连忙阻止。
“恩?”蕉衫道人目光如电,扫向智通,“智通,你要阻我?”
智通和尚不慌不忙,说道:“师兄息怒,非是师弟要阻你报仇,只是师兄可知,慈云寺论剑斗法在即,此乃恩师(混元祖师)仙去后,我五台派重振声威之关键一战,师兄乃我派中流砥柱,此时岂能为了一个凡俗间的割据枭雄,轻易涉险,耗费法力心神?若因此在慈云寺有所闪失,岂非因小失大?”
蕉衫道人闻言,眉头紧锁。
慈云寺斗剑,确实是五台派当前头等大事,关乎门派声誉与未来气运。
他若此时前往浙东,万一对方真有古怪,或中了埋伏,影响了斗剑,确实得不偿失。
智通见他意动,继续劝道:“那陈阳不过是一倚仗几分蛮力与古怪气血的凡夫俗子,即便有些气运,又能成何气候?待慈云寺斗剑之后,我派声威大振,师兄再携煌煌之势前往,擒杀此獠,不过反掌之间,届时既可报仇,亦可夺其龙气根基,岂不美哉?何必急于一时,误了大事。”
蕉衫道人沉吟良久,终是压下心头怒火与杀意,缓缓坐下:“你所言,不无道理。慈云寺斗剑事关重大,确不容有失。”
但他终究意难平,看向智信道:“只是,若就此放任不管,岂非显得我五台派无人?让天下同道耻笑?”
智通和尚微微一笑,成竹在胸:“师兄放心,此事易耳,那陈阳盘踞浙东,近来又弄出什么龙气、灵机复苏的动静,招惹了不少目光,贫僧有一好友,道法高深,尤擅潜行匿迹、擒拿束缚之术,正好在左近云游,可请其前往浙东,相机行事,若能顺手将那陈阳擒来,自然最好;即便不能,也可探其虚实,扰其布局,让其知晓天高地厚,待我等解决了慈云寺之事,再行炮制不迟。”
蕉衫道人眼中寒光一闪:“哦?不知是智通师弟哪位好友?”
智通和尚吐出三个字:“七手夜叉,龙飞!”
蕉衫道人闻言,微微颔首:“原来是龙飞道友,他确是最佳人选,好,就依师弟所言,烦请龙飞道友走这一趟,告诉他,若能生擒陈阳,我谷玄幁必有重谢,若事不可为,也需探明此子根底!”
“贫僧省得。”智通和尚合十领命,眼中闪过一丝诡谲的光芒。
一道隐秘的传讯符录,自五台山飞出,射向东南方向。
就在陈阳于括苍山埋头集成浙江、整军经武之际,一道隐匿至极的遁光,如同暗夜中的鬼魅,悄无声息地潜入了括苍山外围。
正是那受智通和尚所邀前来的七手夜叉龙飞!
龙飞修为高深,潜行匿迹的功夫更是了得,他并未直接闯入龙气最盛的内核禁区,而是如同阴影般在外围山脉中游弋,以秘法感应山川气机,查找着阵法的薄弱点与陈阳可能的活动规律。
他自信,以自己的手段,除非地仙亲临,否则绝难被发现。
然而,他忽略了一点——这括苍山中,除了陈阳与龙脉,还有一个对天地灵气、尤其是乙木生气与阴邪煞气感应极其敏锐的先天精灵——乙木青牛!
此刻,青牛正悠闲地在内核山谷边缘,那片受它气息滋养而格外茂盛的草地上反刍。它看似慵懒,翡翠般的眼眸却清澈灵动,时刻感受着周围山林传来的自然韵律。
突然,它嚼动的动作微微一滞,抬起头,那双灵动的牛眼中闪过一丝疑惑,随即转为警剔。
它敏锐地感觉到,在西北方向的外围山林中,一股与这片山川格格不入的、极其隐晦却带着浓烈阴煞死气的能量波动,如同滴入清水的墨汁,正在缓慢地渗透、移动!
这股气息充满了恶意与贪婪,与它熟悉的纯阳龙气、勃勃生机截然相反,让它本能地感到厌恶与不安。
“哞——”
青牛发出一声低沉而带着警告意味的鸣叫,不再悠闲,四蹄迈动,快步走向正在潭边指导商风子修炼《白阳真解》细微之处的陈阳。
陈阳听到青牛不同寻常的叫声,立刻转头看去。
只见青牛来到他身边,不再象平日那般亲昵蹭蹭,而是显得有些焦躁,用它那温润的犄角轻轻顶了顶陈阳的手臂,然后昂起头,目光凝重地望向西北方向,鼻翼翕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