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病倒了八个。
因昨夜姜昀之已将血珠子全提前捞好,今日她不必再去血池,天色未晚便前往后山,专心寻人。
神器认真地感应着。
后山没有、前山没有、驿亭没有,另一座山的山林……
神器:“找到了!”
神器:“可终于找到人了。”
姜昀之松了一口气,她御剑飞落,放慢步履,朝山林里走去。
黄昏的日光洒在山林间,将树叶映上一层金黄,林间小径上光影斑驳,远山层叠的暮色模糊而柔软。
姜昀之今日穿了身荔枝白的罗裙,衣摆柔顺如云,裙裾浅浅地绣着几枝半绽的木槿,走动间,花枝似是活了过来。
她行得不紧不慢,直至看到远处那道高大修长的身影。
章见伀站在松树下,雪刀倒插于地,树下显然埋过不少亡魂,地底的煞气汩汩地往上涌,滋养雪刀的锋刃。
他身上的血腥气要比姜昀之上次见他时还要浓郁。
章见伀今日杀了不少人,多到他脸上的伤口彻底愈合,密集的刀痕消失后,露出他的真容。
苍白,冷硬,轮廓分明。
男人的眼窝深邃,瞳孔的颜色异于常人,并非深黑,而是沉郁的、化不开的暗红,与他对视时,仿若能看见尸山血海的倒影。
是一种极具压迫感的英俊,让人不敢细看。
神器:“不愧是天之骄子。”
姜昀之并非以貌取人之人,见到章见伀的真容,她的神情并没有什么变化。
章见伀朝她这处看来后,少女往前一步,作揖道:“师兄。”
章见松垂眼望向她,眼神冷漠,似乎在回想眼前的少女到底是谁。
只见过一面的人,章见伀基本都记不住,不过姜昀之的这张脸太过犯规,让人想忘都忘不了。
哦。
那天的那个瓷美人。
章见伀的眼中升起些许兴味:“你还活着?”
本以为是个不能久活之人,没想到不仅入了负雪宗,还能熬过接连多日的苦修。
倒是让人意外。
姜昀之:“……是。”
姜昀之:“刚结束修炼,没想到能在此遇到师兄。”
章见伀:“你,唤我师兄?”
姜昀之:“执事弟子已经将师兄入山林试炼的事告诉了我们,我这才知晓当日与我结队的‘道友’竟然是大师兄您。”
她道:“一直敬仰大师兄的威名,没曾想当时能有幸和师兄结队,幸好没给师兄拖后腿。”
说罢,姜昀之露出一个浅浅的笑。
少女的笑比初融的雪还要澄澈,浅浅一笑,竟将暮色下渐沉的昏暗都映衬得亮了几分。
依旧是章见伀最讨厌的那种笑。
几日没见,她还是这副和负雪宗格格不入的模样。
连暮色都偏爱她,将柔和的光影尽数洒在她的身上。
章见伀皱起眉,上下地打量她。
多日的苦修似乎没有给她带来任何变化,她身上的气息依旧干净到要命,还是那股若有若无的春雪气息,周身一点煞气没有。
章见伀:“你们这几天苦修都在练些什么,去过血池么?”
“去过的。”姜昀之道,“执事弟子带着我们修炼,除却早上的环山跑,中午的瀑布打坐,每夜我们都会去血池捞血珠子,捞满十个珠子才能结束一日的苦修。”
章见伀挑了挑眉头:“那你现在为什么出现在这里?”
姜昀之又是一笑:“我提前捞完血珠子了。”
笑起来时,少女抬眼望向她,似是在期待他的夸奖。
章见伀顿了顿,避开少女惹人心烦的笑:“你不适合修罗道。”
姜昀之脸上的笑定了定,缓慢地敛去,不解地问:“师兄何出所言?”
“师兄,”她道,“我努力修炼了,每日都练得很认真,从未躲懒过。”
章见伀:“天天在血池里泡着,身上却连半分煞气都沾不上,说明你根本不是一个有血性的人。”
许是今日杀够了人,他今日心情不错,颇有耐心地继续问她:“你敢杀人么?”
姜昀之的应答出乎他的意料:“我为何要杀人?”
少女理所当然的神情,若是让那些修罗道的大能看去,怕是要怀疑自己坚信多年的理念是不是出了错——
修罗道不杀人,你修什么修罗道?
不仅得杀人,最好要滥杀无辜。
少女依旧不解:“修炼修罗道,为什么一定要杀人,为什么要滥杀无辜?”
她似是非常反感这个说法,好看的眉头紧紧地皱起。
章见伀觉得眼前之人简直不可理喻,比他见过的任何一个正道之人都要道貌岸然。
冥顽不灵,何必多言。
章见伀转身要离开,被姜昀之拦住了去路:“师兄为何不信我,我能证明给你看。”
她没再多说些什么,举起修长的手指,沉静地开始结印,白皙的十指有力而有序地交叠,右手中指和拇指扣在一起的同时左手的小指同时内屈,抵住掌心的劳宫穴。
这是修罗印。
少女的结印越来越快,十指交错、缠绕、分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