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易本想趁着休沐,去访友下棋,此刻看着书房里又开始内卷的两个小子,只觉得太阳穴突突直跳。
“罢了,罢了。”
陈易无奈地叹了口气,放弃了批阅的打算。
“你们两个,都给我出来。”
没有再去书房,而是带着苏墨和陈尚泽,来到了院中的石桌旁,取出了一副许久不用的象棋棋盘。
“恩师,这是?”
苏墨一脸不解,有些疑惑点问道。
“你们两个的心态,都绷得太紧了。”
陈易坐下来,慢条斯理地摆着棋子。
“弓拉得太满,是会断的。今天,不读经,不下笔。”
说着,他指着棋盘道。
“来,我教你们下棋。”
苏墨与陈尚泽面面相觑,最后只能坐下。
“下棋,就如同治学一样,其中有着大学问。”
陈易落下第一子当头炮,声音温和道。
“你们可知为何?”
两人茫然的摇了摇头。
“治学需通盘谋划。”
陈易缓缓说道。
“落子之前便要预判后续三步、五步的走势,若只顾眼前一时的得失,贪吃一子,导致忘了全局,早晚会满盘皆输。”
说罢,他故意落下一步看似稳妥,实则暗藏隐患的棋,将自己的马腿蹩住。
“尚泽,你看这一步如何?”
“回父亲,此步稳健,护住了中路。”
“可它也堵死了我左翼的生路。”
陈易捋着胡须,指点道。
“这便是局部与全局的平衡,你们做文章,若只顾着辞藻华丽,却忘了立意根本,便是犯了此忌。”
陈尚泽一听,恍然大悟,连忙从怀里掏出随身的小册子和炭笔,飞快地记录起来。
“通盘谋划……忌眼前得失……局部与全局……”
棋局过半,陈易的棋风一转,开始故意让子。
他棋力远高过两个孩童,几步棋便布下了一个陷阱。
但他捏着车,在空中犹豫了片刻,最后却落在了陷阱旁一个看似安全,实则错失良机的位置。
“恩师,你这是……”
苏墨意识到了这点,他毫不犹豫的用一记沉底炮,直接将陈易的那只车给吃掉了。
“苏墨,你怎可……”
陈尚泽急得站了起来。
“坐下。”
对此陈易却不恼,反而笑着点了点头。
他看着苏墨赞叹道。
“机会,稍纵即逝,墨儿做的倒是不错。”
看着两个弟子,陈易苦口婆心的说道。
“治学与科考亦是如此,平日里你们苦读是为蓄势。一旦遇到可突破的契机,便需果断把握,不可优柔寡断。”
说到这里,他转头看向陈尚泽。
“尚泽,你性子稳健这是好事,但也因此时常瞻前顾后。”
“方才那一步棋,你只想着为师为何失误,苏墨却想到了如何抓住失误,这便是差距。”
闻言,陈尚泽的脸腾地一下红了。
低下头在小册子上写下了果断二字,随即又开始主动复盘,分析恩师刚才那一步棋的失误。
“恩师,学生也想试试。”
苏墨好似看懂了恩师的教导之法,主动请缨道
“好,那便你来。”
陈易点头应下,随即重开了一局。
苏墨接手棋局后,棋风陡然一变。
完全不循常规的防守套路,走得大开大合。
“苏墨,你这马不要了?”
陈尚泽在一旁看得心惊肉跳,苏墨竟主动让陈易吃子。
“弃小保大。”
苏墨落子如飞,对此毫不在意。
主动让出了边角的卒子,甚至牺牲了一只马,却将所有的车、炮等集中力量,扎进了陈易的中路防线。
陈易被他这不要命的打法,逼得节节败退,最终竟被苏墨以弃马十三招的变招,反败为胜。
“恩师,学生以为下棋亦如处世,若固守成规死守旧谱,便难破今日困局,必须灵活变通。”
胜负已分,苏墨起身恭敬行礼道。
“正如寒门学子考科举,无家世加持,便不能走那四平八稳的路。”
“所以更要另辟蹊径,拼尽全力方有一线生机。”
“哦?”
陈易闻言来了兴致,细细询问道。
“那你这般变通只知猛进,可想过过刚易折?你这棋路凶险万分,若是后路被断,便再无转圜余地。”
“须知刚柔并济,方能长久。”
“可若无雷霆之势,又怎能破开这铁桶般的困局?学生以为坚守是本,变通是用。”
“坚守与变通,本就是一体两面……”
两人以各自的观点讨论起来,陈尚泽在一旁听得如痴如醉,在小册子上奋笔疾书。
“好了。”
陈易大笑着摆了摆手,不再讨论,而是重新开了一局。
这一次他刻意放慢了节奏,不再谈论胜负。
“你们再看。”
“这只炮欲打车,却被马所牵制,此子一动必会牵制彼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