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家后,苏明哲和温氏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将分来的那半座青砖大瓦房打扫干净。
他们自己住进了原先的次卧,把光线最好的那间东厢房,腾给了苏墨做书房。
这之后,苏墨的日子,变得规律了许多。
每天天刚亮,他起床洗漱后,便搬出那块青石板练起字来。
他提起笔,蘸上清水,手腕沉稳而有力,在石板上写下一个个大字。
如今他书写的不再是百家姓,而是如今学习的论语内容。
水迹在灰色的石面上晕开,字迹刚一成型,又很快在风中迅速干掉消失。
他又继续一遍遍地重写,按照苏明哲所说的方法锻炼毅力。
到了鸡鸣之时,他去王夫子的学堂。
“子曰:学而时习之……”
“子曰:学而时习之……”
王夫子在上面讲着,苏墨同其他学子一样,在下面跟着诵读,认真完成自己的课业。
待到夜深人静,他回到自己的新屋,会点上分家前用不起的油灯。
将陈山长赠予的那九大箱,带着珍贵批注的经义书籍,一一拿出来细心专研。
当王夫子还在逐字逐句地讲解《论语》的第一篇时,苏墨早已将整部《论语》通篇背完,并且对其中的释义有了理解。
不得不说,陈山长的批注就如同高屋建瓴一般,一针见血的点出了文章中的遮掩之处,帮他对更加轻易的领悟经义内容。
但对于自己的学习进度,他并没有表露出来。
王夫子所讲的浅显内容,他照单全收,从不多言一句。
而那些真正晦涩,涉及经义辨析的疑难,他则默默记在一个小本子上,留待周末去陈府时,再去请教陈山长。
他心中明镜似的,两位夫子的学问有着明显不同,王夫子更偏向于基础蒙学,陈山长则是大家之言。
这日,王夫子讲完一篇文章,许是心情不错,便随口提问道。
“苏墨,你近日学得扎实,我便考考你,君子义以为质,礼以行之,孙以出之,信以成之,此句何解?”
这是尚未教授的篇章内容,但是王夫子相信被他寄予厚望的苏墨,定然预习了后面的内容。
满堂学童皆是一片茫然。
苏墨坦然起身,自信作答。
“回夫子,此句意为君子以道义为根本,按礼节来实行,用谦逊的言辞说出,凭诚信来完成。”
王夫子点了点头,对此做解十分满意,即便是让他来也不过如此,正欲夸赞之时,又听苏墨继续说道。
“此句当与君子喻于义,小人喻于利合看。”
“义者,人之正路也,夫子教我等传不习乎,学生以为,义便是传之根本。”
闻言,王夫子的手一抖,戒尺险些掉落在地。
他所问的只是字面释义,而苏墨的回答却已引申经义,达到前后贯通。
而想要达到这一地步,只有一种可能。
“你……你把《论语》都读完了?”
王夫子惊愕地看着他,声音干涩道。
“回夫子,学生愚钝,只是将陈山长赠予的藏书,通读了几遍。”
王夫子陷入沉默。
他看着眼前这个年仅六岁的孩童,再看看自己手中那本讲了数月,还未过半的蒙学课本。
许久,王夫子长叹一声,颓然坐下。
他摆了摆手,脸上满是苦涩与释然。
“罢了,罢了。老夫学问浅薄,不敢再误你前程。”
“苏墨,明日起,你便不必再来学堂了。”
“去吧,追随陈山长好生学习。”
“是,夫子的教导,必不敢忘。”
苏墨点了点头,知道这一天早晚回到来,也没有诧异。
从王夫子那里告辞回家,刚到院门口,便撞见了苏文。
苏文显然是特意在等他,不然也不会在丁家族学,难得的休息日回家。
此时的他,已经换下了一身粗布短打,穿上了一件崭新的青色长袍,袍子上用银线绣着一丛青竹,寓意节节攀高。
“哟,这不是苏墨吗?怎么,王夫子那破学堂,今日也放假了?”
苏文斜睨着苏墨,满脸的得意之色。
他刻意抖了抖自己的袖子,说道。
“看见没?这可是丁家族学的院服!绣着青竹呢!你知道是什么寓意吗?”
“还在那泥腿子窝里打转,能学到什么?能攒下什么人脉?”
苏墨瞥了他一眼那身新袍子,淡淡道:
“我听闻,丁家族学卯时便要开课。”
“那是自然!”
苏文下巴抬得更高了,语气里充满了高傲。
“丁侍郎门下,规矩森严!这才是求前程的样子!”
“既求前程,为何你辰时便已在家中闲逛?”
苏墨的目光平静如水,毫不在意苏文的态度。
“我……我今日休息!”
苏文的脸瞬间涨红,下意识反驳。
“可昨日,我也见你申时便回来了。”
苏墨直指其要害,毫不留情的说道。
“既要求那通天前程,却连刻苦都做不到。你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