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巧姑努力回忆昨夜沈姝婉所言。
试图从中找出证据。
沈姝婉微微抬眸,“婉娘昨天说的是,让周姐姐多注意小少爷的饮食,他身体正虚弱,所需的奶水也比平日挑剔些。这……有何不对吗?”
她心底冷冷一笑。
是你非要理解成我在炫耀自己的奶水浓稠的。
还千方百计饮用营养过剩的催奶汤。
怪得了谁?
周巧姑愣住了。
确实啊,沈姝婉只是一直强调让她多细心,多注意。
是她自己曲解了意思。
可是,可是。
如果沈姝婉不用那种腔调跟她说那些话,她又怎会这样想?!
赵银娣在一旁看着,虽没亲身经历过程,却全看明白了。
沈姝婉此番是利用了周巧姑的性情,故意诱导她往错误的方向走。
好狠毒的心思!
霍韫华指着周巧姑,气得指尖发颤:“蠢笨如猪的贱人,害苦了我儿,还敢攀诬他人!蔺家三房是留不得你了!来人!给我把她撵出府去!”
“夫人!夫人饶命啊!”周巧姑吓得魂飞魄散,瘫软在地,涕泪横流。
她在蔺家呆了几十年了,在外面举目无亲,一旦被赶出去,就彻底完了!
她拼命磕头,额头青紫,“奴婢错了!奴婢再也不敢了!求夫人看在奴婢伺候过三少爷、五少爷,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饶了奴婢这一次吧!”
她似乎想到什么,转而跪倒在蔺昌民面前。
“三少爷,三少爷,您救救奴婢吧!奴婢好歹是您的乳母啊!您是吃着奴婢的奶水长大的,难道对奴婢没有半分情感?求您看在往日的情分上,替奴婢向夫人求求情吧!”
蔺昌民的身体骤然僵硬。
周巧姑的确曾是他的奶娘。
可关于她的记忆,并无多少温情。
生母病逝后,他又不得父亲宠爱,在这大宅院里失了势。周巧姑一心攀附高枝,自然对他没有好脸色,或是打,或是骂,那些冰冷粗暴的言语行为,成了他在这座大宅院里难以磨灭的阴影。
如今,他早已不是那个需要仰赖乳母鼻息生存的稚童。
可此刻看着这个女人,如此卑微地跪在脚下,却难以狠下心。
霍韫华冷眼看着,她倒想知道这个继子会如何处置。
蔺昌民深吸一口气,向霍韫华微微躬身,“母亲,周妈妈此番行事确实鲁莽不当,险些酿成大错,惩戒是应当的。”
周巧姑闻言,面如死灰。
却听蔺昌民话锋一转,“只是她年事已高,若就此撵出府去,显得蔺家太过凉薄,恐怕于府中仁厚之名有损。不如小惩大戒,革去她奶妈的职份,降为粗使仆妇,派到我房中做最下等的洒扫杂役,以示惩戒,也全了她伺候过儿子的一场情分。母亲以为如何?”
霍韫华冷哼一声:“三少爷都这样说了,我难道还能当这凉薄之人?即日起,周巧姑滚去后巷浆洗房,若再敢生事,决不轻饶!”
“谢夫人开恩!谢三少爷开恩!”周巧姑涕泪纵横,模样狼狈不堪。
她几乎是连滚带爬地除了院子,临走时,恶狠狠地瞪了沈姝婉一眼。
“你给我等着!”她咬牙骂道。
沈姝婉面色平静,不为所动。
一个三言两语就被她挑拨误导的蠢人,她根本从未放在眼里。
屋内,霍韫华给顾医生看了昨儿沈姝婉开的消食汤方子,顾医生赞不绝口。
又一碗消食汤下去,小家伙褪去蔫蔫之态,咿咿呀呀地挥舞着小手,胃口也渐渐好转。
霍韫华总算松了口气,又对其他几位奶娘千叮咛万嘱咐了一番。
“婉娘,这次多亏了你。”霍韫华端坐上首,语气难得的和缓,“你办事稳妥,心思也细,当赏。”
她对身旁的李嬷嬷使了个眼色。
李嬷嬷笑着捧出两匹布料。
料子一展开,满室生辉。
竟是时下最时新的杭缎!
一匹是柔润如春雨初霁的“雨过天青”色,另一匹则是鲜亮富贵的“石榴红”。缎面光滑如水,暗纹精致,在光线下流转着细腻的光泽,一看便知价值不菲。
“这两匹杭缎,是前儿庄子上送来的,颜色鲜亮,适合你们年轻女孩子。”霍韫华慢条斯理地拨弄着茶盏,目光在沈姝婉身上扫过,“这匹天青的,便赏给你,快年节了,做身漂亮衣服穿吧。”她指尖指向那匹石榴红,“这一匹,便赏给梅兰苑上下其他奶娘,同沾沾喜气,往后伺候小少爷,都需像婉娘这般尽心才是。”
众人看着那匹杭缎,个个眼神复杂,羡慕、嫉妒,种种情绪不一而足。
梅兰苑除了周巧姑和沈姝婉,还有六位奶娘。
沈姝婉一人便可独占一匹杭缎,她们六人却得平分剩下一匹。
这恩宠悬殊,差的不是一星半点!
沈姝婉却看出了霍韫华这番赏赐的另外用意。
她心中明镜似的,面上丝毫不露,恰到好处地表现出受宠若惊,“谢三奶奶赏!奴婢定当更加尽心竭力,伺候好小少爷,不负奶奶厚爱。”
随后恭顺地接过那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