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日灼烤着无垠的荒漠。
连续三日行军,队伍早已人困马乏。干粮还能支撑几日,水却成了最致命的问题。出发时带的几十个水囊,在高温蒸腾下消耗得极快,昨日已开始限量配给。
沈青澜用布巾裹着头脸,只露出一双眼睛。即便如此,沙粒仍无孔不入地钻进衣领、袖口,摩擦着皮肤,火辣辣地疼。嘴唇干裂出血,她抿了抿,尝到一丝腥甜。
“喝点水。”萧景玄将水囊递过来。
沈青澜摇头:“殿下喝吧,我还不渴。”
“你的嘴唇都裂了。”萧景玄不由分说,将水囊塞进她手里,“我是习武之人,比你耐旱。”
沈青澜拗不过,小心抿了一口。清水滑过干渴的喉咙,带来片刻清凉,却更激起了对水的渴望。她强迫自己放下水囊,不敢多喝。
队伍在沙丘间艰难前行。马蹄陷入松软的沙中,每走一步都要耗费比平时多几倍的力气。有几个士兵中暑倒下,被同伴架着走,行军速度越来越慢。
张校尉策马上前,脸色凝重:“殿下,再这样下去,不等突厥人追上,我们自己就先垮了。”
萧景玄举目四望。黄沙茫茫,天地一色,连个遮阴的地方都难找。远处的地平线在热浪中扭曲晃动,如同海市蜃楼。
“地图。”他伸手。
沈青澜从行囊中取出羊皮地图展开。地图是陈铁山旧部提供的,绘制粗糙,只标出了大致方位和几处水源地。其中最近的一处叫“月牙泉”,按图所示,应当就在前方三十里处。
“去月牙泉。”萧景玄指着地图,“如果图上没错,那里应该有水。”
“可万一……”张校尉欲言又止。
“万一没水,我们就得找别的出路。”萧景玄收起地图,声音坚定,“传令下去,加快速度,天黑前必须赶到月牙泉。”
命令传开,士兵们精神一振。有水就有希望,队伍的速度果然快了些。
沈青澜策马跟在萧景玄身侧,低声道:“殿下,这地图是十年前绘制的。荒漠之中,水源改道、干涸都是常事。若月牙泉已不复存在……”
“那也得去。”萧景玄目视前方,“至少有个目标,总比在沙漠里乱转强。”
他转头看她,眼中有关切:“还能撑住吗?”
“能。”沈青澜点头,想了想又道,“殿下,昨夜我观察星象,我们的方向似乎偏西了。若继续走下去,可能会偏离云中,反而深入突厥腹地。”
萧景玄挑眉:“你懂星象?”
“家父在世时教过一些。”沈青澜道,“《周髀算经》《浑天图注》中也多有记载。荒漠无路,以星辨位是最可靠的法子。”
萧景玄眼中闪过赞赏:“那你觉得,我们该往哪个方向?”
沈青澜抬头看看天色。虽是白天,但根据太阳的位置和影子长度,也能大致判断方向。她沉吟片刻,指向东北方:“往那边调整十五度。若今夜晴朗,我再观星确认。”
“好,听你的。”萧景玄毫不犹豫,当即传令调整方向。
张校尉有些迟疑:“殿下,这……”
“沈姑娘通晓天文地理,她的判断不会错。”萧景玄语气不容置疑。
队伍转向东北。果然,走了约一个时辰后,沙丘渐渐平缓,偶尔能看到稀疏的骆驼刺和红柳。这是好兆头,说明地下可能有水。
日头偏西时,前方忽然出现一片绿色。
“是绿洲!”有士兵兴奋地大喊。
众人精神大振,催马疾行。走近了才看清,那是一片不大的绿洲,中间果然有一弯月牙形的水潭,在夕阳下泛着粼粼波光。
“有水!真的有水!”
士兵们欢呼着冲向水潭,却被张校尉拦住:“慢着!先探清楚!”
几个老兵小心上前,先观察四周痕迹,又试了试水质,确认无毒无害后,才挥手示意安全。
众人这才一拥而上,伏在潭边痛饮。战马也凑过来,大口喝水。
沈青澜没有急着去喝水。她站在绿洲边缘,仔细观察周围环境。绿洲不大,方圆不过百步,长着些胡杨和沙枣树。水潭清澈见底,能看到游动的小鱼。
“这水是活水。”她蹲下身,拨弄水面,“应该是有地下暗河涌出。”
萧景玄也走过来,捧水洗了把脸:“今夜在此扎营,让弟兄们好好休息。”
“殿下,”沈青澜却蹙起眉,“我觉得不太对劲。”
“怎么说?”
“这绿洲位置太巧了。”沈青澜站起身,环顾四周,“按地图,月牙泉应当在更西边。我们调整方向后,反而找到了它。而且……”
她走到一株胡杨旁,摸了摸树干上的痕迹:“这树上有刀砍的痕迹,还很新。地上也有马蹄印,虽然被风沙掩盖了不少,但能看出是不久前留下的。”
萧景玄神色一凛,立刻抬手示意。刚刚放松的士兵们立刻警觉起来,纷纷握紧兵器。
玄七带人迅速搜索绿洲,片刻后回报:“殿下,北侧沙地上发现新鲜马蹄印,约二十余骑,往西北方向去了。另外,树丛里找到这个。”
他递上一块破布,像是从衣袍上撕下来的,布料粗糙,染着暗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