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宗用刀枪打下的江山。
到了我们手里。
要靠法度守。
靠民心护。”
“可要是连管钱的、领兵的都想着中饱私囊。
这江山还能守多久?”
他拿起那本盐商账册。
却没再翻看。
只是轻轻摩挲着封面。
封面磨得发毛:
“江南盐税每年该收多少。
户部有定数。
可实际入库的。
连一半都不到。”
“剩下的钱去哪了?
进了你们的门生、故吏、姻亲的口袋。
最后还要让百姓替你们填窟窿 ——
这就是你们说的‘守江山’?”
刘健的肩膀剧烈颤抖。
像寒风里的枯叶。
他想辩解 “此乃积弊”。
却被朱厚照接下来的话堵了回去。
“但朕也知道。
你们不是张锐、王逊之流。”
朱厚照的声音忽然缓和下来。
目光扫过刘健花白的胡须。
胡须上沾着点灰尘。
“刘首辅西朝元老。
当年在景泰爷病榻前力保太子。
在弘治朝弹压外戚。
没让张鹤龄之流把国库掏空。
这份功。
朕记着。”
他又看向谢迁:
“谢次辅当年主持会试。
拔擢了不少寒门士子。
没让文官集团全成了士绅的傀儡。”
“先帝晚年怠政。
是你领着内阁票拟。
才没让朝政荒废 ——
这份劳。
朕也记着。”
这话像一道暖流。
瞬间冲散了暖阁里的寒意。
刘健和谢迁猛地抬头。
眼里满是难以置信。
眼眶都红了。
他们原以为等待自己的是诏狱的铁链。
却没想到皇帝不仅没提治罪。
反而细数起他们的功绩。
“陛下”
刘健的声音带着哽咽。
这位历经西朝的老臣。
此刻竟像个受了委屈的孩子。
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朕刚登基。
大明经不起折腾。”
朱厚照打断他。
语气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却少了几分方才的凌厉:
“内阁是百官之首。
你们俩要是倒了。
朝堂非乱不可。
蒙古人说不定就要趁机南下 ——
朕不能让太祖、太宗的心血。
毁在朕手里。”
谢迁的心脏猛地一缩。
终于明白皇帝的用意。
不治罪。
不是忘了他们的过错;
提功绩。
也不是真要嘉奖。
这是在告诉他们:
朕知道你们不干净。
但朕暂时动不了你们。
可你们也别想再像从前那样为所欲为。
“守江山。
靠的不只是刀枪。
还有人心。”
朱厚照走到案前。
将卷宗合上。
“啪” 一声。
像给他们的贪腐过往盖了章:
“文官是治世的栋梁。
可要是栋梁生了蛀虫。
就得及时清理。
张锐他们。
是朕清理的第一拨蛀虫。”
他的目光在两人脸上停顿片刻。
像在等待一个答案。
目光里的冷意又重了几分:
“往后该怎么做。
你们是西朝元老。
比朕清楚。
是继续当生蛀虫的栋梁。
还是做撑起大明的柱石。
全在你们自己选。”
刘健的手指深深抠进金砖的缝隙里。
指甲缝里渗出血丝也浑然不觉。
疼。
却比不上心里的疼。
他活了六十五年。
第一次觉得自己像个站在十字路口的少年。
往前是万劫不复的深渊。
往后是如履薄冰的坦途。
“老臣 老臣愿为陛下分忧。
为大明鞠躬尽瘁!”
刘健重重叩首。
额头撞在地上发出闷响。
“咚” 一声。
额角都红了。
这一次。
声音里没有了方才的惶恐。
多了几分决绝。
谢迁也跟着表态。
声音虽轻。
却异常坚定:
“臣定当约束门生故吏。
绝不容贪腐之辈再祸乱朝纲!”
朱厚照看着他们。
嘴角终于勾起一抹浅淡的笑意。
像冰雪初融。
他要的不是他们的誓言。
是他们的收敛。
刚登基就扳倒两位阁老。
风险太大。
不如暂且稳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