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令人心悸的存在。
没有胜利的狂喜,没有劫后余生的庆幸,只有一片冰封的疲惫和深入骨髓的漠然。那是目睹了太多死亡、经历了太多杀戮后,灵魂被反复淬炼、最终凝固成铁石般的坚硬与冰冷。
锐利依旧,却失去了温度,如同草原上磨砺了千万年的砾石,只反射着六月骄阳无情的光。
铁血的气息,并非来自昂扬的斗志,而是从每一个毛孔、每一道伤口、每一次沉重的呼吸中弥漫出来,沉重地压在六月青翠的草原上,让周围的生机都显得脆弱而遥远。
顾廷烨就在这支队伍的最前方。
他身上的明光铠破损严重,胸甲处一道深刻的刀痕几乎将其劈开,内里的软甲也被撕裂,露出包扎得厚厚的、仍隐隐渗出血迹的绷带。
他的脸色是一种失血过多的惨白,嘴唇干裂,眼窝深陷,颧骨显得异常突出。
长途跋涉和重伤的折磨,让他身形在马上微微摇晃,仿佛一阵稍大的风就能将他吹落。
然而,他那双眼睛,却亮得惊人。
如同淬火的寒星,锐利、坚定,穿透了身体的虚弱与疲惫,直刺前方。
那光芒里,没有痛苦,没有迷茫,只有任务完成的决然,以及一种近乎燃烧的意志。
当苏慕白和苏烈率领亲卫营,如同一股黑色的铁流出现在视野中时,这支沉默的残军终于有了一丝微澜。
疲惫到极点的战马似乎感知到了什么,不安地刨动着蹄子。
骑士们挺直了因伤痛而佝偻的脊背,努力让残破的甲胄在阳光下反射出属于军人的尊严。
苏慕白和苏烈勒住战马。
苏烈虬髯戟张,虎目圆睁,死死盯着这支从血与火中挣扎归来的队伍,胸膛剧烈起伏,握着缰绳的手背上青筋暴起。
苏慕白一身藏青便袍,骑在一匹神骏的黑马上,面容沉静如水,但那双深邃的眼眸深处,却翻涌着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震撼、痛惜、骄傲,最终都化为一片沉甸甸的肃穆。
顾廷烨看到了他们。
他用尽全身力气,猛地一夹马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