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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5章 无奈隐忍(2 / 11)

夏守忠心头一紧,头埋得更低,几乎要贴到冰冷的金砖地面。

“你今日之言”

隆化帝的声音微微一顿,夏守忠的呼吸也跟着停滞了一瞬。

“甚合朕心。”

短短四个字,如同天籁。夏守忠只觉得一股巨大的虚脱感从骨髓深处涌出,后背的冷汗被夜风一吹,一片冰凉,可悬着的心,却落回了实处。

夏守忠强压下几乎要冲口而出的喘息,喉咙里憋出一句更显卑微的回应。

“能为陛下分忧,是奴婢是奴婢天大的福分!”

隆化帝的目光落在夏守忠低垂的后颈上,那里有刚才磕头留下的明显青紫。

他嘴角似乎极其细微地向上扯动了一下,与其说是笑,不如说是一种对棋子终于开窍的冰冷满意。

“看来朕身边这些年,倒也没白养着你。”

隆化帝的声音里透着一丝难以察觉的疲乏,但更多的是一种重新掌握主动的阴鸷。

“总算,还懂得为朕分忧,懂得以大局为重。”

他微微抬手,朝着殿门的方向随意一挥,动作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起来吧,此事,就按你方才所奏去办。”

“锦衣卫那边,朕自会秘谕指挥使,你亲自去传朕口谕,务求机密、稳妥。”

“那些人的差事若办砸了”

隆化帝话未说尽,但那冰锥般的目光已说明一切。

“奴婢遵旨!谢陛下隆恩!”

夏守忠如蒙大赦,艰难地撑起有些发麻的双腿,垂手躬身,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余颤。

“奴婢定当竭尽全力,督办此事,绝不敢有丝毫差池!”

“嗯。”

隆化帝鼻子里哼出一个音节,算是应答。

他的身体重新靠回椅背,闭上了眼睛,眉宇间是浓得化不开的疲惫与依旧盘踞的戾气。

西海战事的重压、两线开战的艰难、被背叛的屈辱、对太上皇那日预言的忌惮如同几座无形的大山,沉沉地压在他的肩上。

即便此刻寻到了反击的路径,那巨大的消耗与不确定性,依旧让他心力交瘁。

夏守忠屏着呼吸,倒退着,一步,一步,小心翼翼地退向殿门,尽力不发出一点声响。

直到厚重的殿门在身后无声合拢,彻底隔绝了御座之上那令人窒息的威压,他才敢长长地、无声地吐出一口浊气。

夜风裹挟着深宫的寒凉扑面而来,吹在汗湿的后背上,激得他猛地打了个寒噤。

夏守忠站在乾清宫高大的台阶上,回望那灯火通明却如同巨兽蛰伏般的宫殿,又望了一眼远处被沉沉夜色笼罩的宫闱深处。

一丝复杂难言的情绪在他眼底翻涌——有完成林相所托后的庆幸,有面对帝王喜怒无常的余悸,更有一种被卷入惊涛骇浪中心的深深无力。

他紧了紧身上的紫蟒袍,转身,身影迅速融入宫墙投下的浓重暗影里,脚步匆匆,消失在通往值房和锦衣卫衙署方向的幽深夹道。

更深露重,前路依旧杀机暗伏。

殿内,烛火跳动了一下,光影在隆化帝紧闭双眼的脸上明暗交错。

那方破碎的九龙玉镇纸的残骸,在烛光映照下,闪烁着幽冷而破碎的光。

时间如塞外的风沙,倏忽而过,转眼已是朔方军出塞后的半个多月。

朔风卷过幽州灰白的天际,带着边地特有的粗粝寒意,刮得城头旌旗猎猎作响。

苏慕白与通判张铭立于南门城楼,深绯色官袍的下摆在风中微微拂动。

张铭落后半步,目光掠过垛口下络绎的商队,最终落在苏慕白沉静的侧影上。

玄色裘氅裹着苏慕白颀长的身形,前胸后背以彩色丝线缀绣的练鹊补子,在冬日的淡薄光线下泛着细密光泽。

张铭的视线扫过脚下坚实如铁脊的城墙。

夯土新痕规整,草秸严密嵌入补缝,巨大豁口早已被彻底抹平,整座城防脱胎换骨,在边塞阳光下泛着冷硬可靠的光泽。

这与他记忆中数月前的景象判若云泥——那时城墙如同被巨兽撕咬过的垂死苍龙,焦黑火燎痕迹遍布,砲石轰出的狰狞缺口裸露着草草覆上的泥浆,垛堞坍塌破碎,寒风中尽是荒凉。

城下数以百计的民夫如沉默蚁群,艰难进行修复苦役。

此刻城下青石板路积雪半融,驮满货物的大车与驼队碾过,朝着城西汇聚。

那里是新兴商市所在,悬挂“薛记”、“隆昌”、“通源”等字号的商幡在风中招展。

空气里飘荡着羊毛特有的膻味、染料的微酸以及财富聚集的热络气息。

张铭的指尖抚过冰凉的墙砖,这筋骨是以幽州世家百万两银钱砸出的。

他想起前任知州殉国那日,自己率百姓以血肉补城墙豁口,再看如今同样位置坚实如初的墙垣,胸腔里翻涌着复杂情绪。

“大人请看东南。”

张铭抬手指向远处。

织造坊高耸的烟囱腾起淡淡青烟,与军营肃杀之气迥异。

这是苏慕白亲手擘画的景象:焦土之上,匠坊林立。

张铭记得初闻“羊毛织造”时的惊疑,更记得目睹第一匹精纺呢料时的震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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