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制的硬皮账簿。
“陛下容禀。”
林如海双手恭敬呈上那本簿册,夏守忠见状,连忙碎步趋前接过,小心翼翼地捧放到隆化帝面前的龙案上。
“此乃自幽州传来,其上所载,或可略窥幽州织造坊之实利。”
隆化帝的眉头依旧紧锁,目光半信半疑地落在那本不起眼的簿册上。
他勉强压下心头的烦躁,伸出犹带着一丝颤抖的右手,指尖烦躁地翻开了那硬纸封面。
账簿内页纸张微黄,上面是极其清晰的墨笔小楷,密密麻麻记录着日期、名目、数量、金额。
隆化帝的目光起初快速扫过,带着惯有的审视与几分散漫。
但当他的视线触及几行关键数字时,动作骤然僵住。
那仿佛只是记录普通物品出入的墨字,却如同滚烫的铁水,猛地烫伤了他的眼睛。
上面详细罗列着幽州织造坊各种面料的出货记录,每一项后标注的,皆是巨额的数字与昂贵的单价。
隆化帝的呼吸,悄然变得粗重了些。
他的眼睛越睁越大,指尖在其中一个“纹银玖拾两一件”的小山羊绒面料记录上停留片刻,微微颤动。
纵使他贵为九五之尊,见识过内库的钱粮册子,也难以平静面对如此集中、如此庞大、从区区一个州府织造坊短短数年间流淌出的商业巨流。
那些数字不再是抽象的符号,它们化作了一匹匹华美绝伦的布料堆积如山,化作了一座座流光溢彩的金山银海在他眼前展开。
终于,他看完了最后一页——那醒目的总结。
“幽州织造坊癸亥年腊月月至壬申年二月所有进出货目清算毕。
扣除人工、原料、损耗、等项,总计盈利:纹银陆拾贰万柒仟捌佰玖拾叁两整。
“六六十余万两”
隆化帝喃喃地吐出这几个字,声音干涩,带着难以置信的震撼。
他猛地抬起头,直视林如海,眼中一时竟是精光爆射,甚至忘却了皇帝的威仪。
“短短数月,竟能获利如此丰厚!”
烛光映照下,皇帝的震惊之色清晰可见。
他握着簿册边缘的手指因用力而关节泛白。
六十多万两,一个设于偏远幽州、由皇商和地方合办的织造坊,竟能聚敛如此巨富。
这份账册带来的冲击,远超十份军情急报。
然而,那如火焰般燃起的震惊与喜悦,只持续了短短一瞬。
隆化帝眼中的光亮迅速被更深的焦虑和无力感取代。
他重重地将簿册合上,发出沉闷的声响,身体向后靠进宽大的龙椅中,长长地、带着无尽疲惫地叹了口气。
“林相。”
隆化帝的声音沉重。“这六十余万两,于国库而言,确是久旱甘霖。”
他话锋一转,疲惫和焦灼再次爬上眉梢。
“只是、西海战事,十万火急。”
“蛮夷大军步步紧逼,眼下缺口,至少需五百万两方能稳住阵脚。”
“这六十余万两,杯水车薪,难解燃眉之急啊。”
“朝廷,不能等,朕,也等不起幽州织造坊再花上一年半载,挣足那剩下的四百万两。”
殿内的空气再次凝结。
那如山般的巨额盈利,在更庞大的军费深渊面前,瞬间显得微不足道起来。烛火摇曳,将皇帝面庞上的失望与深深的无奈勾勒得格外分明。
林如海对此似乎早有预料。
他面上并无惊色,而是上前半步,从容躬身。
“陛下所忧,臣日夜悬心,岂能不知。”
“西海军情,确是十万火急,片刻耽误不得。”
“所幸,臣对此事,已有拙计。”
隆化帝黯淡的眼中闪过一丝光亮。
“哦,速速道来。”
林如海抬首,目光沉静而笃定。
“陛下,幽州织造坊虽创立不久,然因其货品精美,销路极广,利润之丰厚有目共睹,早已非寻常作坊可比。”
“它本身,便是一座巨大的金矿。”
“其运作机制,乃是由金陵皇商薛家出资大半,幽州府衙以场地、便利和部分劳力入股,双方各占五成份额。”
“臣之策,便是将这属于朝廷的五成份额,进行变现。”
“变现?”
隆化帝眉头微蹙。
“正是。”
林如海的声音清晰而有力。
“朝廷可以幽州府衙所持的五成份额作为担保,以其未来十年内的收益权进行抵押。”
“凭织造坊如今势头及这账簿上明证之丰厚盈利,提前将这十年的府衙应得红利‘预支’出来。”
“臣预计,以此份额及未来十年稳定收益之保障,足以向商贾豪强换取一笔数额庞大的现银。”
他顿了顿,语气更加坚定果决。
“此事交由户部或票号行会经办,半月之内,当有所成。若、”
林如海深吸一口气。
“若一时真无人识得此中巨利,敢于承揽,臣愿与臣婿苏慕白,变卖全部身家,并联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