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中隐隐浮现出与佛教相关的联想,便脱口轻声道“难道是……舍利?”
此时,女子已将银盒打开。
盒中并无甚么惊人异物,唯见一枚似是水晶打磨成的圆球,剔透玲珑,唯独球心嵌着一抹殷红,如血似霞。
姜家大姊姜若柔见状,指着那物件低声笑了起来“这便是你口中的稀奇玩意儿?依我看,可不像佛门舍利。”
胡商目光灼灼地盯着水晶球,眼中兴味盎然“是否真是舍利,在下亦不敢断言。只知这是位离世高僧颇有来历。”
姜若柔再次笑言“这不就是个寻常水晶球么?”
胡商摇头,朝众人示意“请细看中间那抹红色。”
几人依言凝目望去,只见那抹红艳得更似鲜血,却并非静止不动,竟如一丝轻烟,在水晶中缓缓流转、变幻,似有生命一般。
“这……确实不是普通的水晶球。”姜若柔笑意渐收,神色也认真起来。
就在这时,胡商身旁那名始终沉默的女子,忽然转向姜若浅,嘴角扬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姜若浅,你可看仔细了,不觉得此物很熟悉么?哈哈……哈哈哈……那是你的命啊……”
姜若浅恍若未闻,全副心神仿佛已被那水晶球摄去,只怔怔盯着其中游丝般缭绕的血色烟缕,目眩神迷。
女子骤然出手,一把抓起水晶球,狠狠向地上掼去!
一切发生在电光石火之间。水晶球应声碎裂,一股鲜血自残片中汩汩涌出。
“啊——娘娘!”
“快,保护娘娘!”
惊呼声中,姜若浅身子一软,倒了下去。
“她是崔碧瑶!”姜若灿大喊出声。
厅中顿时大乱。
李贵嫔反应极快,瞬间拔刀架上崔碧瑶的脖颈。
与此同时,隐伏在宅院四周的暗卫破门而入,将一干人等悉数制住,押待审查。
姜若浅被急急送回宫中。
太医诊脉后,谨慎禀报“陛下,娘娘并无中毒迹象,脉象所示……似只是沉入昏睡。”
裴煜趋前连声呼唤,姜若浅却双目紧闭,怎样也唤不醒。
他心下难安,将太医院众太医皆传召一遍,所得答复皆同未见中毒,状若深眠。
那碎裂的水晶残片亦经查验,无毒,其中流出的也确是鲜血。
崔碧瑶与胡商皆被投入诏狱。
审讯之下,胡商供称并不知崔碧瑶真实身份,只道她自称从高僧处得来一件珍宝,言说大轩盛行佛事,此物适宜赠礼。
而崔碧瑶在受刑之际神情癫狂,语无伦次,宛若疯癫之人。
她时而胡言乱语,说起在发配途中曾被押解差役凌辱亵玩。
姜若浅一日未醒,裴煜亲自踏入诏狱提审。
崔碧瑶在刑架上癫狂大笑,称那水晶球原是她兄长的遗物,正是此物让姜若浅得以续命至这一世。
裴煜怒极,夺过刑刀亲手在她脸上划下一道道血痕。
崔碧瑶却仿佛不知痛楚,嘶声笑着又道那水晶球确属一位高僧,是她从一处墓穴中挖出,而那正是她长兄为姜若浅施行换命之术所埋之物。
她忽然仰头,迎着裴煜阴鸷的凤眸狂笑起来“我全都想起来了……上一世,你杀了我,屠尽崔氏满门;这一世,竟还是一样……哈哈哈哈哈……怪我长兄太痴傻……”
她口中吐出的话,比她的模样更加疯癫。
裴煜素来不信鬼神,可连续拷问,崔碧瑶翻来覆去仍是这些颠乱之语。
三日过去,姜若浅依旧未醒。
她气息绵长安稳,肌肤温软,宛若沉眠,却怎样也无法唤醒。
太后匆忙自寺中赶回,并请来了皇觉寺的方丈。
方丈细观姜若浅,合十轻诵一声佛号“皇后娘娘魂魄已散,被困于梦魇之中了。”
随后又命人取来那碎裂的水晶残片,端详片刻后,他缓缓道“此乃痴癫和尚旧物。”
裴煜眉头紧锁“方丈是说,皇后醒不过来此物有关?”
方丈道“正是。”
心中虽觉荒诞,但为救姜若浅,裴煜仍沉声问道“如何能救皇后娘娘?”
方丈双手合十“生命缘起于‘因缘和合’,循‘十二因缘’而转。若欲唤醒娘娘,须有一人入其梦魇,唤她归来。”
纵然再不信这些玄虚之说,崔碧瑶屡屡提及的“前世”却如刺在心。
裴煜凝着躺在床榻上无知无觉之人,沉声道“朕去。但该往何处寻她?”
方丈静静注视他片刻,目光深透,似在审度什么“须得是与娘娘有深缘之人才可唤她回来。”
他显然认为,裴煜并非最合适的人选。
裴煜眸光一凛,语气不容置疑“世间唯有朕是皇后的有缘人。”
方丈沉默须臾,终是低诵一声佛号,缓缓点头“……也罢。”
马车载着裴煜与昏睡的姜若浅悄然抵达皇觉寺,对外只称帝后为国祈福。
太后则留在宫中坐镇。
禅房内,方丈让裴煜卧于姜若浅身侧,郑重嘱咐“陛下,贫僧亦不知娘娘困于何时何处,或是幼年,或是……前世。入梦后万不可惊扰她,见机行事,顺势而为。待她了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