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不可逾越的鸿沟。
林大勇的手还在微微发抖,他浑浊的眼睛死死盯着协议上那个远低于他预期的数字,喉结滚动了一下,似乎还想做最后的挣扎。他抬起头,试图用那种所谓的“父女亲情”做最后的砝码,看向林未晞,声音带着刻意的可怜:
“未晞……你看这……爸爸我以后……”
“签字。”沈清许冷冽的声音打断了他,没有任何情绪起伏,却带着一种终结般的威严。她的目光甚至没有落在林大勇身上,而是专注地看着身旁的林未晞,握着她的手稳定而有力,仿佛在为她构筑一个隔绝一切风雨的堡垒。
林未晞迎上林大勇投来的目光,那里面没有亲情,只有贪婪和算计。最后一丝因血缘而产生的、微弱的恻隐之心,也在此刻彻底消散。她清晰地认识到,眼前这个人,与她的生命,本该再无交集。她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神里只剩下冰冷的平静,对着林大勇,几不可察地摇了摇头。
这无声的拒绝,比任何言语都更具力量。
林大勇脸上的肌肉抽搐了一下,最后的希望破灭。他颓然地低下头,像是认命般,抓起那支沉甸甸的钢笔。笔尖落在“乙方签署”处时,他停顿了一瞬,然后,几乎是带着一种泄愤般的力道,歪歪扭扭地签下了自己的名字——林大勇。这三个字,仿佛用尽了他全身的力气,也斩断了他与林未晞之间最后一丝名义上的联系。
律师立刻上前,严谨地检查了签名,然后示意沈清许这边签署。
沈清许松开一直握着林未晞的手,接过律师递来的笔。她的握笔姿势稳定而有力,像是在签署一份关乎亿万的商业合同,落笔干脆利落,“沈清许”三个字飘逸而充满力量,与对面那歪斜的字迹形成了鲜明对比。
最后,律师将协议转向林未晞,指着“见证人”及关系声明的签署处。
林未晞看着那份协议,看着上面“永久放弃对林未晞女士的一切探视权、联络权及骚扰行为”以及“严格保密条款”等冰冷的字眼。她的指尖微微发凉,拿起笔时,甚至能感觉到一丝轻微的颤抖。这不是犹豫,而是一种与过去彻底告别的、近乎仪式般的沉重。
就在这时,沈清许温暖的手掌轻轻覆上了她握着笔的手背,没有用力,只是贴合着,传递着无声的支持和温度。
林未晞侧头看了她一眼,对上她鼓励而坚定的目光。她深吸一口气,那股寒意被驱散,笔尖稳稳落下,在那份决定着她未来安宁的文件上,清晰地签下了自己的名字——林未晞。
一笔一划,清晰有力,仿佛在亲手为那个充满阴霾的过去,钉上最后的棺盖。
律师熟练地收起文件,然后将一张早已准备好的、金额确定的支票推到林大勇面前。“林先生,这是协议约定的款项。请你确认后,依照协议约定,在今天之内离开本市。后续若有任何违约行为,我们将保留追究你法律责任的全部权利。”
林大勇几乎是抢一般抓过那张支票,仔细核对着上面的数字,脸上露出一丝如释重负却又带着不甘的复杂表情。他看了一眼对面不再看他的林未晞和气场冰冷的沈清许,嘴唇嚅动了一下,最终什么也没说,攥着支票,像个幽灵一样,迅速地、几乎是逃离般地离开了包间。
门在他身后关上,隔绝了那个令人窒息的背影,也仿佛彻底隔绝了林未晞生命中那一段沉重而不堪的过去。
包间里安静下来。林未晞怔怔地看着那扇紧闭的门,一时间有些恍惚。纠缠了她二十多年的噩梦,那个如同附骨之疽般的“父亲”,就这样……在法律和沈清许绝对力量的干预下,被干净利落地清除了出去。
没有激烈的冲突,没有情绪的宣泄,只有一份冷冰冰的协议和一笔钱。
一种巨大的、近乎虚脱般的轻松感席卷了她,随之而来的,还有一种难以言喻的、空落落的悲伤。不是为了林大勇,而是为了那个曾经因为这份血缘而备受煎熬的、小小的自己。
沈清许没有立刻说话,她只是伸出手,轻轻地将林未晞揽入怀中,让她靠在自己肩上。她没有说“都过去了”之类的话,只是静静地抱着她,任由她消化着这复杂汹涌的情绪,用自己平稳的心跳和温暖的怀抱,告诉她——你不再是一个人了,你的未来,由我守护。
法律的程序已经完成,那一纸协议,如同最锋利的刀,将腐朽的过去与充满希望的未来,彻底的一刀两断。
签署协议、看着林大勇拿着支票离开后,律师也带着文件先行告退。包间里彻底安静下来,只剩下沈清许和林未晞两人。高档咖啡馆的隔音极好,将外界的喧嚣完全隔绝,却也让那份刚刚经历了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后的寂静,显得格外沉重。
林未晞依旧靠在沈清许的肩上,没有动。她感觉自己像是打了一场漫长而疲惫的仗,浑身的力量都被抽空了,心头那块压了二十多年的大石虽然被搬开,却留下了一个一时难以适应、空落落的坑洞。思绪纷乱,既有解脱的轻松,又有一种难以言说的、为那段从未真正拥有过的父女关系而感到的悲哀。
沈清许没有催促她,只是静静地陪着她,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极其轻柔地梳理着她的长发,像在安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