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下半句话:“……听说你们部队要路过县城,我明天就去等……”
江晚棠的眼眶红了:“她肯定是没等到,回来才把信藏起来的……”
林默突然想起什么,跑到老槐树下,借着雨光往树洞里看——果然,里面有个朽烂的木盒,盒里垫着的油纸还在,隐约能看出当年包裹的形状。他小心地把木盒捧回来,里面空无一物,只在盒底发现个刻痕,是朵没开完的莲花。
“这是他刻的吧?”江晚棠抚摸着刻痕,“跟周明爷爷木梳上的莲花一样。”
雨越下越大,书坊的门被风吹得“吱呀”响。苏妄生披着雨衣跑进来,手里拿着个塑料袋:“我妈整理旧物,找到这个,说可能跟阿桂奶奶有关。”
袋子里是件蓝布衫,领口缝着块补丁,补丁上绣着半只蝴蝶,正好和老先生照片里的帕子对上。“我奶奶说,这是当年阿桂奶奶送她的,说‘穿旧了的衣裳,留着念想’。”苏妄生指着衣角的墨迹,“这上面还有字呢,像是‘等’字。”
林默把蓝布衫铺在桌上,和那些旧信摆在一起。雨夜里,台灯的光落在这些老物件上,仿佛能看见当年的阿桂——坐在井边写信,把没寄出去的信藏进石缝,把穿旧的蓝布衫送给邻居,在每个等待的日子里,把念想缝进针脚,刻进木盒,藏进树洞里。
“她不是在等一个结果,”江晚棠轻声说,“是在等自己心里的光。”
林默拿起笔,在信的空白处补写下半句话:“……后来,红鲤巷的人都知道了你的等待,他们把你的故事,藏进了书坊的时光里。”
雨停时,天边泛起鱼肚白。林默把蓝布衫和旧信放进“时光柜”,特意在旁边放了盏小小的莲花灯——是毛豆用易拉罐做的,灯芯是根棉线,点着时昏黄的光透过罐身的小孔,在墙上投下星星点点的亮。
“就当是给阿桂奶奶的回信吧。”他说。
江晚棠点头,看着灯影里的莲花,突然觉得那些没说出口的话,没等到的人,都在这微光里,找到了温柔的归宿。红鲤巷的雨,洗去了尘埃,却洗不掉时光里的暖意,就像老槐树的根,在雨里扎得更深,等着明年春天,抽出新的绿。
莲花灯的光在晨光里渐渐淡去时,书坊门口传来熟悉的铜铃声——是修鞋的李大爷推着他的旧木车过来了。车斗里的工具箱擦得锃亮,最上层摆着双刚修好的布鞋,鞋面上绣着朵歪歪扭扭的小雏菊。
“小林,小江,”李大爷笑着掀开车上的帆布,“看看这鞋眼熟不?昨天捡着的,像是阿桂当年常穿的那双。”
江晚棠凑过去一看,鞋跟处补着块深色补丁,针脚和蓝布衫上的如出一辙:“是她的!这雏菊还是我小时候帮她描的花样呢!”
李大爷从工具箱里摸出个铁皮盒,打开来是枚生锈的铜哨:“这是跟鞋一起在槐树根下找到的,吹着还响呢。”他把哨子凑到嘴边,“嘀——”的一声,清越的哨音穿破晨雾,惊飞了树上的麻雀。
林默突然想起什么,转身跑进书坊,从“时光柜”里翻出那只朽烂的木盒。盒底的莲花刻痕旁,果然有个小小的哨孔——原来木盒是哨子的底座!他把铜哨嵌进去,严丝合缝,吹起来的调子比刚才更绵长,像有人在轻轻哼着旧歌谣。
“阿桂奶奶说过,”江晚棠眼睛发亮,“她男人参军前给她做过个哨子,说‘听见哨声就是我回来了’。”
正说着,毛豆举着张画冲进书坊,画纸上是个穿军装的人牵着个梳麻花辫的姑娘,背景是开满雏菊的红鲤巷。“我问了张奶奶,她说阿桂奶奶等的人后来回来了,只是腿受了伤,一直在邻县养伤,去年才敢来打听消息呢!”
“真的?”江晚棠的声音发颤。
“真的!”毛豆指着画里的姑娘,“张奶奶说,阿桂奶奶后来去邻县找着他了,俩人在那边开了个小杂货铺,去年还回来过,给老槐树浇了水呢!”
李大爷突然一拍大腿:“怪不得去年春天有人在槐树下摆了双新布鞋,鞋面上也是雏菊——原来是他俩!”
林默把嵌着铜哨的木盒放进“时光柜”,旁边摆上那双补好的布鞋和毛豆的画。晨光透过书坊的窗,落在这些旧物件上,铜哨的锈迹里仿佛都透出了暖意。
“原来不是所有等待都落空啊。”江晚棠轻声说,指尖拂过布鞋上的雏菊。
林默点头,看着窗外老槐树枝头抽出的新芽——雨停了,阳光正好,红鲤巷的青石板上,又有新的脚印在慢慢延伸。那些藏在时光里的故事,像这哨音一样,吹过了岁月,终究落在了温暖的地方。
铜哨与木盒嵌合的消息,像长了翅膀似的飞遍红鲤巷。周明当天就带着爷爷的老战友来了,老人拄着拐杖,颤巍巍地摸着哨子,突然红了眼眶:“这调子……是当年我们部队的集合哨!你爷爷总在夜里吹,说‘怕阿桂姑娘听不见’。”
他从布包里掏出个旧笔记本,里面夹着张泛黄的乐谱,正是哨子的调子:“这是他当年记的,说等回去了,教阿桂姑娘吹,以后孩子哭闹,一吹就乖。”
江晚棠突然想起什么,从“时光柜”里翻出阿桂的蓝布衫,衣角的“等”字旁边,果然绣着串歪歪扭扭的音符,和乐谱上的调子一模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