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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密瓜(3 / 3)

春熙又传令粗使太监宫女们手脚麻利地备好了一切,将泡脚桶端到床前的脚踏上,便被岑盐絮打发出去歇着了。

殿内只剩下岑盐絮一人,她将药包泡进去,双脚浸入温热的水中,一股舒适的暖意立刻从脚底蔓延到小腿上。

药包散发出一种药材的草本香气,不刺鼻,反而有种安神的感觉,水温恰到好处,微微发烫却不灼人,很好地舒缓了脚底的疲惫和小腿的酸胀。岑盐絮闭上眼,静静享受这片刻的放松,泡了约莫一刻钟,直到水温渐凉,她才擦干双脚,觉得浑身松快了不少,让人把泡脚桶抬了出去。然而,当她躺到床榻上,本以为会很快入睡,却翻来覆去,如同离了水的鱼一般,怎么也找不到睡意。

白日里发生的种种,如同走马灯般在她脑海里旋转不休一-小栗子带来的关于主殿修缮的消息、自己对于晋升的期待……这一切交织在一起,让她心潮起伏,难以平静。

她觉得自己的人生,从穿越那一刻起,就如同坐上了一辆脱缰的马车,一路疾驰,颠簸起伏,充满了不可预测的变数和惊心动魄的瞬间。从濒死的官女子到如今可能的一宫主位,这其中的跨度,甚至可能不到一月。

她怕,怕自己若不用某种方式将这些光怪陆离的经历记录下来,等到年华老去,记忆模糊,回首往事时,只会剩下一些干瘪的片段,那该是何等的遗憾。一种强烈的冲动攫住了她一一她要写下来。说干就干。

岑盐絮翻身坐起,寝殿内一片黑暗,只有窗外朦胧的月光透过窗纸,洒下些许清辉。

按照宫规,妃嫔就寝时,应该有宫女在床榻下的脚踏上值夜,但岑盐絮自穿越以来,始终不习惯睡觉时身边咫尺之处坐着个大活人,感觉浑身不自在。因此,她入主启祥宫后不久,便立下了规矩,夜间只需宫人在外间小榻上值守,以备不时之需即可,内室不必留人。此刻,这习惯正好方便了她。

她没有唤人进来点灯,轻手轻脚地下了床,走到走到窗前的书桌旁,摸索着打开一个抽屉,从里面取出了那个之前秒杀来的太阳能小台灯。岑盐絮将小台灯放在桌角,按下了开关。

把档位调成最低档,暖黄色灯光亮起,柔和的光线恰好照亮了书桌这一小片位置,既不刺眼,也不会让光线过多地泄露到窗外,引起不必要的注意。岑盐絮铺开一张宣纸,又从笔架上取下之前买来的笔,笔尖触及纸面,她略一沉吟,便开始落笔。

她没有写日期,也没有称呼,只是以一种近乎独白的口吻,记录下此刻澎湃的心绪:

……睡不着。心里乱得很,又像是被什么撑满了,不吐不快。」「若在数月前,有人告诉我,我会生活在清朝的后宫中,适应了宫廷妃嫔的生活,在这紫禁城的深夜里,因为可能即将成为一宫主位而兴奋难眠,我定会嗤之以鼻,觉得那人疯了,可如今,这事却真切地即将发生,或许就在不久的将来……

「回想这一路,跌跌撞撞,如履薄冰……今日用哈密瓜稍稍笼络了同宫的那几位,看着她们感激涕零的样子,心中并无多少得意,反而更清晰地认识到位份带来的不同。」

「不知道系统何时才能再次升级,又会带来什么?…但愿日后能有更多便利。」

「前路似乎越发清晰,却也仿佛布满了更多的未知。入住主殿,享一宫主位之尊,也意味着要承担更多的责任,面对更复杂的局面……未来,仍需谨慎,一步都不能行差踏错。」

「但,我不怕。」

写到这里,她停下笔,嘴角微微扬起一丝弧度,果然到了晚上,人就是会想很多。

一篇千余字的日记写成,趁着记忆还清晰,里面的内容还带着她对过去的回忆。

岑盐絮将这张承载了她太多心事的纸对折,再对折,变成了一个方正的小块。

起身,走到床边,拿起那个存放着自己最私密物品的紫檀木匣子,打开锁,将这张日记纸压在了匣子最底层。

或许,在无数个这样的深夜之后,这些在微弱灯光下写就的纸页,将不再仅仅是独属于她一人的私密日记。

终有一日,它们会成为一扇窗,透过泛黄的纸页与墨痕,让后世得以窥见这个时代紫禁城深处,一个异乡客如何在历史的夹缝中,如此真实而鲜活地存在过、盛放过的全部轨迹。

做完这一切,岑盐絮关掉小台灯,把它妥善放到抽屉里,寝殿重新陷入黑暗与静谧。

她回到床上躺下,先前翻涌的心潮已经随着文字的流淌而渐渐平复,心中那团乱麻被理清,一阵疲惫感袭来,岑盐絮闭上眼睛,这一次,很快便沉入了安稳的梦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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