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太后寝宫以后,白经年没有见上太后娘娘一面,就被元恒引到了住处。
那是慈宁宫的偏殿,离太孙的住处还近了几分。
殿中炭火烧得太旺,屋里热烘烘的让人喘不过气。不知是不是这几日没有歇息好的缘故,白经年觉得头昏得厉害。
她披上外袍出了寝殿,站在花坛前。冰冷的空气涌入鼻腔时,脑袋昏沉沉的感觉才得到些缓解。
到了太学下学时,是元恒接回太孙的。
玉长明冷着脸,配上那未褪去稚嫩的婴儿肥,竟然添了几分喜感。
元恒引着玉长明往白经年的住处走。
而恰巧抬眸的白经年,看见了那个她日思夜想、牵肠挂肚的小肉团子。
“太孙殿下,太后娘娘说,以后您母亲便在慈宁宫常住了,也好缓解您的思母之情。”
元恒柔声道,语气里带了些谄媚之意。
玉长明面无异色,闻言,他脱下自己的外袍,俨然没有半分见到母亲的惊喜之意。
而白经年却成了在场唯一一个不知所措的人。
袖子下的手微微发抖,那双眸子里亦是掩不去的惊慌。
“元恒,你搞错了,本王的母亲是白雨柔,如今还在东宫休养呢。”
元恒的笑僵在脸上,他没有预想到这种结局。
玉长明扬起下巴,把手里的锦袍递给旁边的宫人。
“吩咐下去,本王要晚些用膳,今日尚有课业未曾完成。”
玉长明说话的语气,不仅比他的父亲多了几分皇家威严,一举一动更是透着不属于他这个年纪的成熟与稳重。
话落,玉长明单手背在腰后,挺胸抬头离开了。
白经年迅速从情绪中抽离,在玉长明路过她时,还恭敬地行了礼:“臣女见过太孙。”
她低眉顺眼,玉长明却再无回眸。
走到拐角时,玉长明顿住脚步,隔着四五步的距离道:“白女傅,你是世家之人,既是世家之人,便不该和一个阉人厮混在一起。”
白经年依旧维持着行礼的模样。这个“小大人”说完这番话,便拂袖离开了。
元恒抬眸看向白经年,见她的肩膀微微耸动,一滴晶莹的眼泪落在了地上。
太孙的态度,显然是将元恒和白经年归为了一类。他没有做到爱屋及乌,反倒是恨屋及乌。
……
晚饭时,白经年怒吃了两碗米饭,甚至跟前的一盘小炒肉都被她吃尽了。
奉命监视白经年的元恒站在一旁,看得呆愣。
终于在白经年伸手要第三碗饭时,他忍不住开口问道:“如今太孙对你是这般态度,你竟然还吃得下去饭?”
白经年咽下嘴里塞得满满的米饭后,道:“太后娘娘的小厨房果然厨艺非凡,吃了这等人间美味,哪还有其他心思顾及别的?”
元恒剩下的话全都咽了下去。他试图从白经年眼里看到些不寻常的情绪,可她的眼里却尽是桌前的美味。
等用完晚饭,元恒回宫复命后,白经年才独自一人靠在窗边,黯然神伤。
白日里玉长明的话和眼神,犹如刀子一般狠狠剜在她的心上。
她怎么可能不难过?那是她足足怀胎十月生下的骨肉血亲,为了他们,她甚至放弃过自己求生的机会。
喉间涌上一股酸涩,今夜她吃下的饭菜,不过是食之无味。
可一个声名狼藉的母亲,对于一个太孙而言,终究不如庶母体面。
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就在白经年垂眸时,一股熟悉的檀香味道扑面而来。未等转头,她的眼睛便被一双大手蒙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