吞吞的动作翻了个白眼,嘴上催促道,“你先管好自己,快点吃。”
李艺率嘁了一声,拆着包装纸的功夫嘴上仍发出娇气的抱怨:“你买的根本就不是我喜欢的口味!”
“哦,真抱歉,”权至龙面不改色,显然这样的事情时常发生。他将李艺率的红茶顺手拧开放到她手边,挑挑眉,“顺便礼貌的问一句,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是你喜欢吃的口味吗?”
李艺率:“…………”
权至龙微笑:“看来是没有了,那就快点吃,别抱怨。”
徐善雅:“………………”
眼见两人已经自顾自吃上了晚餐,似乎今晚的帮助只是一件举手之劳,没有丝毫挟善意对她的私事发表些多余评价和追问的意味,这让她原本紧绷的肩膀慢慢放松下来。
夜风轻吹,社区公园的照明灯早已一盏接一盏的亮起。
几只夜蛾在路灯下翩跹,不时撞向灯罩,发出细微的‘啪嗒’声,却又执着地绕着光源飞舞。
*
距离上一次闹剧一般的对峙已经过去一年时间,徐善雅在高三第二个学期还未结束时就脱离了学校,现在回忆起校园时光,不免让她生出了些恍如隔世般微妙的感触。
为什么要帮我?明明我曾经还故意找过你们的麻烦。
她看着李艺率的侧脸,心里只有疑惑,像我这样的人哪怕是看着我死在路边也无所谓不是吗?
当一个人长期遭受生活捶打,在面对突如其来的陌生善意时,最先反应过来的往往不是感激和接纳,而是下意识的警惕和怀疑。
像是终于无法忍受这样长时间僵持的沉默,徐善雅蠕动嘴唇,从喉咙里挤出一句话来,“其实……他并不是那种很坏的人。”
她是在说她的那位施暴者男友。
徐善雅:“之前他,不会这样的……我之前做过一些很糟糕的事情,所以……他才会、才会那样。”
李艺率闻言轻轻皱眉:“可这根本就是两码事吧。”
在东亚社会,常常会出现一个逻辑性的谬论——在一段关系发生具体的冲突时,人们常常会把过错归因于其中一方曾经的行为失当。在道德文化的加持下,这种归因方式将暴力偷换了概念,从而忽视了施暴行为本身的不可接受性,也无形中给受害者套上了沉重的枷锁,顺从接受了伤害。
虽然这种谬论常见于父母和子女之间,但因为本质上是强对弱的压制和控制,所以徐善雅和她的家暴狂男友自然同在此列。
他人的情感生活李艺率和权至龙两人都无意窥探,也说不出什么假大空的安慰劝解,在沉默的间隙,李艺率倒是回忆起了曾经见到过的一幕:
“我家里有一位工作的姨母,她和你的情况差不多。在婚后没多久就遭受过前夫的暴力对待,一直忍耐了将近二十年。那个男人每次都会把一些不痛快归咎在她身上,事后又跪下哭着道歉求她原谅……”
她慢悠悠说着,见权至龙一副被吸引住脸上写满了‘然后呢快接着说下去’的催促,挑了挑眉。
“她也逃过好几次,但是每次都会那个男人被抓回来。娘家人也不愿意支持她,完全是被逼到绝路了呢……”想到第一次见白姨母时她如同一件猎物般被男人拖拽着头发,娘家人一副无动于衷的姿态,她悠悠叹了一口气,声音也低沉了下来。
详细描述了当时看到的场景,李艺率毫不意外收获了权至龙满脸愤慨的神色。
权至龙:“这家人也太过分了吧!后来她是怎么脱身的?”
既然现在在李艺率家里工作,那就证明她已经从曾经黑暗不堪的过往中好好逃离出来了。
“她的儿子在两年前发生了意外,最后的心愿是母亲能够幸福地活下去。”
明明是那样一个小混混打扮的坏男孩,死因还是和人打架斗殴有关,可最后的心愿竟然这样朴素。
她回忆起曾经在医院的走廊和白姨母的儿子面面相觑时,从他们身边经过的一对母子。
小男孩被母亲抱在怀里,手臂被包扎着,依恋地搂着母亲的脖子嘴里嘟囔着永远最爱妈妈。
而那个小混混模样的少年,也在见到这一幕的瞬间柔软了下来。
果然,每个孩子对父母的爱都是天生的本能啊,哪怕是外表再冷硬桀骜的小混混少年也不外如是。
她说的其实并不是一个有圆满结局的好故事,甚至在故事的尽头,也是通过一个不足二十岁生命的重量,才堪堪挽回了一个大半生都在遭受苦痛的女人——
但也恰恰是这样听上去沉重的故事,却在此刻更具备现实警示意义。
终于将白姨母来到她家前的经历说完,李艺率拧开塑料瓶喝了一大口红茶,这才冲着徐善雅宽慰道,“所以就算你以后想和那个人结婚也没关系的,毕竟二十年时间一眨眼就会过去了。”
徐善雅:“…………”
权至龙:“………………”
说真的,你在这个时候说出这种话几乎是跟诅咒没什么区别了吧!
*
这一天最后的结局是权李二人将徐善雅送上了出租车。
考虑到韩国的交通费用实在昂贵,出于某种人道主义关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