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明显潮湿脏污的床单。她放下随身的小包,挽起袖子,对二姐哥说:“有热水吗?干净的毛巾和盆。”
南乔和三姐哥都愣住了。南乔猛地抬头,不敢置信地看着她,嘴唇哆嗦起来:“予锦,你……”
“去打盆热水来。”苏予锦打断他,声音平静无波,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她走到床边,先轻轻掀开一点被子查看,那股更难闻的气味涌出,她眉头都没皱一下。
热水很快端来。苏予锦拧干毛巾,试了试温度,开始仔细地为婆婆擦拭脸颊、脖颈。她的动作并不温柔,甚至有些机械,却异常沉稳、到位。擦拭身体时,需要南乔和三姐哥帮忙翻身,她指挥着,避开褥疮的位置,清理干净每一处污秽。端屎倒尿,换下脏污的床单和衣物,她做得有条不紊,仿佛只是在完成一项必须完成的任务。
南乔在一旁,红着眼眶,看着苏予锦沉默忙碌的背影,那背影挺直而单薄,却仿佛蕴含着千钧力量,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羞愧、感激、无地自容……种种情绪撕扯着他。
婆婆在擦拭过程中偶尔发出痛苦的**,意识混沌。有一次,她微微睁开眼,浑浊的目光涣散地落在苏予锦脸上,看了很久,干裂的嘴唇嚅动着,极轻微地吐出两个字:“……辛……苦……”
苏予锦擦拭的手微微一顿,随即又继续,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变化,仿佛没有听见。辛苦?是啊,怎么不辛苦。可这份“辛苦”,与过去几年她独自承受的一切相比,又算得了什么?与此刻她心中那片冰冷的荒原相比,这点**劳作,甚至算得上一种“轻松”。
她就这么守着,定时喂一点温水,用棉签湿润婆婆干裂的嘴唇,清理秽物,更换被褥。米豆一开始害怕,缩在角落里,后来大概是累了,靠在妈妈带来的小包上睡着了。苏予锦给他盖了件衣服,继续手里的活。
时间在压抑的寂静和痛苦的喘息中缓慢流逝。从上午到下午,窗外天色渐暗。南乔几次想跟她说话,问她累不累,要不要歇歇,都被她沉默的侧脸挡了回去。她不是来做客,也不是来和解,她只是来履行一个基于最基本人道和某种复杂“名分”的义务,同时,也是用一种近乎自虐的方式,亲手将那残存的、虚妄的“情分”彻底清理干净。
接下来的日子里,几乎每天二十四小时,在昏暗、充满异味的老屋里,苏予锦和南乔以一种极其沉默而割裂的方式,共同完成着对生命最后时刻的“照料
·&bp;她几乎没有停歇。先用找来的旧塑料布和相对干净的旧床单,在婆婆身下铺了一层简易的“护理垫”。
·&bp;定时检查(约每两小时一次),一旦发现失禁,便面无表情地示意南乔帮忙翻身侧卧。她利落地撤掉脏污的塑料布和布单,用温水毛巾从前到后仔细擦拭干净。她的动作是护士般的程序化,专注于“清洁”本身,避免目光过多停留在那具痛苦的躯体上。
·&bp;婆婆因疼痛或不适发出**时,她会用棉签蘸取温水,湿润其干裂出血的嘴唇和口腔内侧。偶尔,婆婆会无意识地吞咽几滴。
·&bp;深夜,婆婆身上散发出一种类似坏死组织的特殊气味。苏予锦找出一点白酒,兑在温水里,用来擦拭腋下、颈后等容易产生异味又相对安全的部位。她做这些时,南乔想帮忙拧毛巾,手指却总在颤抖。
·&bp;南乔的笨拙与煎熬:
·&bp;他主要负责听从苏予锦简短的指令:“扶肩膀。”“抬一下腰。”“把脏水倒外面去,换盆干净的。”
·&bp;他的眼神大多数时候都落在苏予锦忙碌的手上,或是母亲痛苦的脸上,充满赤红的血丝和无处安放的痛苦。每当需要他触碰母亲瘦骨嶙峋的身体时,他的动作都显得僵硬而惶恐,仿佛怕一用力,那脆弱的骨头就会折断。
·&bp;他几次试图开口,想说“谢谢”,想说“对不起”,想问“你累不累”,但苏予锦周身那层无形的冰壁,让他所有话语都冻结在喉咙里。他只能像个沉默的影子,在苏予锦需要力气活时上前,做完后又退到阴影中。
·&bp;后半夜,苏予锦让三姐哥先去休息,自己和南乔守着。南乔坚持让苏予锦在唯一一张旧藤椅上靠一会儿,自己盯着。苏予锦没有拒绝,合衣闭眼,但呼吸很浅,显然并未沉睡。南乔守在一旁,看着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女人,一个濒死,一个心死,巨大的悔恨和无力感几乎要将他吞噬。
·&bp;天蒙蒙亮时,苏予锦便起身,换了一盆干净的温水。这一次,她擦拭得格外慢,也格外仔细,包括手指、脚趾缝。她甚至找出一把旧木梳,将婆婆那稀疏打结的灰白头发,一点点小心地梳顺。
·&bp;就在她擦拭婆婆的手时,婆婆的指尖似乎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眼睛也费力地睁开了一条缝,混浊的目光缓缓移动,落在了苏予锦脸上。这一次,那目光似乎有了一点点微弱的焦距。
·&bp;婆婆的嘴唇翕动,气息微弱得几乎听不见。苏予锦停下手,俯身靠近。只听到极其含糊的、气若游丝的几个音节:“……苦了……你……痛
·&bp;苏予锦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僵硬了一瞬。她没有回应,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