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为何不惜让所有人以为她已死去。如此大费周章，只因想远离他？
她却不可能是凭借自己从棺木里爬出去的。那个帮她的人、那个她无比信任的人……是眼前她这个贴身丫鬟罢。此人定然知道许多旁人所不知之事。
秋月不曾想世子会将她喊来栖云居单独问话。她深埋着头，以为崔淮惦念自家小姐，便如实恭敬回答：“小姐有一阵子时常说起殿下。”
“那时小姐得闲便会为殿下绣香囊帕子、下厨做糕点，有一回还为殿下捏过个泥偶小人。那小人很是难捏，小姐尝试过数十次才成功。小姐练字时，临摹的也是殿下的作品，殿下的诗词文章，小姐收集过许多，也都妥帖收藏。”香囊帕子、糕点、泥偶小人…崔淮的眼前一一闪过那些画面。收藏他的诗词文章，他也见过了，在她那些遗物里面。反而是沈云芝临摹出来的没有瞧见。
“后来为何不做了？”
崔淮的问题把秋月问倒，自家小姐的事哪里轮得到她一个丫鬟做主。她其实不是没有疑惑过，只瞧着小姐心意已决，霍公子、陈公子个个都是极好，她自然是听小姐的，至于后来……
“回世子殿下，奴婢不知。”
“但奴婢记得小姐与奴婢说过一句′今后不会再肖想不该肖想的人'，说世子殿下不可高攀。”
秋月努力回想了下，又道：“奴婢记得，那时小姐原本在给殿下绣香囊，暗竹叶纹的料子，上面是只仙鹤。那仙鹤极为难绣，为将那只仙鹤绣好，小姐常熬得眼睛疼。快要绣好时，小姐却命奴婢将东西俱收起来，说不必绣了。”暗竹叶纹绣仙鹤香囊。
崔淮记得，他见崔骊珠佩戴过一只这样的香囊，且那时说是沈云芝送的。“大哥哥问那香囊做什么？”
崔骊珠疑惑，却仍旧把那只香囊寻出来。
见到这香囊便想起沈云芝。
她把东西递过去，立时别开眼不再多看，免得睹物思人又伤怀。崔淮伸手接过问：“送你这香囊时，她可说过什么？”崔骊珠牙关打颤。
她忍了又忍，深吸一气，颤声道：“大哥哥，莫再如此了，芝娘……芝娘她不会回来了。”
崔骊珠起初不知栖云居的事情。
时日一长渐渐知晓些。
譬如和血衣而眠，譬如夜半去坟茔前，譬如去云溪院一待半日。如此种种，诡异吓人。
她大哥哥看似平静如常，实则从未接受沈云芝的离世。“她那丫鬟说，这香囊本是绣与我的。”
崔淮淡然道出个事实。
崔骊珠微怔，倏然涨红了脸，恼道：“她总是如此。”想起那时认为这香囊不相配，偏沈云芝一番花言巧语哄骗得自己将香囊佩戴出门，崔骊珠心下因沈云芝而生的伤怀淡去几分，又与崔淮抱怨，“她惯会这些伎俩，那会儿同我说，我在她心中至情至性、如松如竹，什么冰清玉洁、云中仙鹤，还说从不认为我输给哪个男子。”
“大哥哥，你何必惦记着她？”
“她能这样哄骗我，怎会没有哄骗过你？不与她计较便算待她极好了。”崔淮听罢，却只轻扯嘴角：“骊珠，她是哄骗过我。”是否计较则是另外一回事。
她到底是证骗了他，将他玩弄股掌之间。
日后总得给他个说法。
夜深人静，沈云芝坐在书案前奋笔疾书。
书案上一摞宣纸，上面无不是她努力默写出的崔淮的诗词文章。从前对着崔淮的诗词文章练字。
久而久之，牢记于心，却不曾想时至今日依旧如本能一般，回想过片刻便能提笔。
那几个来书坊询问是否有崔淮作品的年轻书生提醒她。何不借此招揽些客人？
她默写的这些也是当初她从京中书坊收集的。谈不上秘密便不至于暴露什么。
反而是她自己的书法字画不能用来换银钱，一旦卖出去便不知会辗转到什么人的手里。她的字迹、她的画工早已成型，熟悉之人很容易辨认出来。将最后一篇默写完毕，沈云芝搁下毛笔，揉一揉手腕。从中挑选出几篇，她准备找书商印一批看看，若这些卖得不错再考虑后面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