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淮的声音自木桌的方向传来。
沈云芝扯一扯棉被,将自己整个人藏起来,闷声质问:“殿下为何会在我房中?”
崔淮说:“给你送插瓶。”
他之前进来厢房便瞧见被沈云芝扔在木桌上的水仙花。本欲等她醒后问一问为何之前霍鸣和陈昭誉赠她的花枝她都格外珍惜,但念及他们在玉华寺,以她脾性,定要寻个“厢房里没有插花器皿、多有不便”的借口,他干脆先替她堵住这一条后路。
沈云芝发现木桌上果然多出个插瓶。
她恍然醒悟,应当是晨早那捧水仙花的缘故。“东西已经送到,殿下可以先出去了。”
沈云芝说,“殿下与我孤男寡女,这样共处一室,实在不成体统。”“原本是要出去的。"崔淮镇定自若,端坐木桌旁纹丝不动,温声阐述自己的想法,“但我想亲眼看着你插瓶,故而一直在等你睡醒。”沈云芝深觉难以跟得上他的思绪:“为何要亲眼看着我插瓶?”崔淮反问:“你待他们,不是如此吗?”
“我在云溪院见过霍鸣赠你的那捧紫薇花,被你照料得极好。陈昭誉为你折梅,你也无论如何都不愿意舍弃。唯有我赠你的这捧水仙花被你弃之如敝履。崔淮轻描淡写间戳破沈云芝的心思。
“非是我轻视你,是你厌恶我却要利用我对抗崔旭。”沈云芝隐在黑暗里的脸唰一下变得苍白。
而崔淮继续道:“明知你如此,我依旧为你所诱,故而我不怪你。”原来这才是崔淮昨夜口中的那一声"介怀”。他竟当真.…从很早之前便在留意着与她有关的事情。“殿下那时不是说因为骊珠相求才愿意帮我吗?"沈云芝咬唇,竭力控制住情绪,“大抵是有所误会,我从来真心待殿下,也绝无厌弃殿下之意。只是认床,昨夜休息得不好,今早头疼得厉害,才没来得及将花插瓶先休息了。”“插花须得先起身。”
“非礼勿视,殿下在这里,实在不便。”
崔淮遂背过身去。
沈云芝今早是和衣而眠,见他毫无廉耻赖在这里,彼此僵持过许久,唯有掀开棉被下床榻。
她看一眼床边的炭盆。
想这些无疑是崔淮命人准备的,不由抿唇,喊秋月进来服侍她洗漱梳妆。崔淮没有反对也没有表达任何不满,她任由崔淮枯坐,直至仪容齐整方走向木桌。厢房里点了灯,烛光下的水仙花被镀上一层暖黄色泽。沈云芝在崔淮的注视之下一一认真修剪过这捧水仙花再将它们插瓶。做完这些她问:"殿下可还满意?”
崔淮颔首,沈云芝正要开口催促他离开,他却冷不丁出声问:“为我插花,与为他们插花,有何不同?“沈云芝身形一僵,迟缓看向崔淮,数息之间,胸前里便溢满熟悉的窒息之感。
“为心仪之人插花满心欢喜。”
“为殿下插花,我只觉得惊慌又无措。”
沈云芝反复传达自己的不情不愿。
哪怕前世经历告诉她,这些话没办法在崔淮这里发挥多少作用。崔淮听言,陷入沉思。
果然,片刻后,他道:“终究是因你不肯如待他们那般待我而已。”眼见崔淮站起身,沈云芝脚下微动,口中说:“我与殿下之间全无男女之情,如何一样?"话音落下,崔淮已展臂揽她入怀,她懵然一瞬开始挣扎,只听得头顶响起崔淮的声音:“别动。"略带警告。而比起这一句话,他苏醒的欲望是更具威压的另一种警告。
“陈昭誉抱你时有何不同?"崔淮询问。
沈云芝绝望放弃与他交流,他不恼,又问她,“你与他们,可曾交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