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第六十六章
门外传来"噼里啪啦"的打斗声,力道毫不收敛,几乎要响彻天际。屋内,香炉内的袅袅烟雾几欲燃尽,几缕阳光自窗外的缝隙钻进,倾酒而落。睡梦中的姜然神情难言,时而弯唇、时而皱眉、时而面露惊愕之意一-她做了一个梦。梦见她变成了另一个女子,女子性子坚韧乐观,背着剑逍遥自在于一仙气飘飘的山谷。或种花养草、或烹饪食物、或勤恳修炼,日子好不惬意。她还有一个清俊温柔的伴侣,名为沈时檐,两人靠在一起亲昵地说话、雕刻木头小人、练剑。沈时檐还会给她做好吃的饭菜、缝制漂亮的少女衣裳、扎相式繁琐的发髻。她好喜欢他,日日都要黏着他。直到某日,一容貌跌丽、性子恶劣的少年忽而闯入他们二人之间,面色阴沉地将他们分开,冷冰冰地看着她说:“我与阿檐才是真正的道侣,你不过是个可耻的小偷,偷走了我的阿檐。”
梦中的她不可置信、伤心欲绝。
黯然之际,无意识间亦冷落了沈时檐,茫然之际,那少年竞又找到了她,面对那张嵇丽得艳丽的面容,她心里却只觉他比那青面獠牙的毒兽还要更可怖些,一时间眸色慌乱,无措道:“我知你与阿檐才是情投意合的道侣,我不会打扰你们的。”
闻言,少年眸中晦暗地盯着她,直盯着她心里发毛,倏尔,他弯唇笑了,眉眼弯弯:“不,我心悦之人是你,阿砚,你我二人结为道侣可好?”说着,他竞抬脚过来拉她的手腕,吓得她连连后退,花容失色。僵持之际,沈时檐忽而自身后出现,他举着冰冷的剑,面色阴沉。“鸡鸣狗盗之辈,去死。”
转眼间,两人竞已厮打起来,打得不可开交,将周围的物品皆砸得粉碎,两人皆红了眼,触目惊心的血迹将浅色的地染深。梦境的最后,他们二人皆成了血人,再无先前或俊朗或嵇丽的容貌,甚是可怖。两人忽而停下厮打的动作,脖颈如僵硬的木偶般诡异地扭了过来,两双黑漆漆的眸子直勾勾地盯着她,启唇:“谢青砚,你到底喜欢谁?”一人眼球被生生剜掉,眼部只余空荡荡的两个硕大窟窿,不止往下流着血泪;一人手臂被斩断、滚落在地,袖口空荡荡的,随风摇曳。一一“谢青砚,你到底喜欢谁?”
姜然自梦中惊醒,面色苍白,惊魂未定之际,却惊觉梦中厮打的声音并未停下。
凝重的眸光落在窗外一-似乎是自外面传来的声音。门不知不觉间被推开一道足以容纳女子穿过的缝隙,姜然站在门口,面色苍白地盯着眼前的一幕一一如梦境般,两个熟悉的男人厮打在一起,甚至他们手中所持武器都与梦境一般无二,漫天的血,几乎要将此处染成血湖。一把闪着冷光的剑、一条黑色的长鞭。
姜然心在打鼓,若这些都一致,那梦境中的伤……小心心翼翼地按捺着恐惧的心理,耐心等着完全看到他们的正面,结果令她松了口气。即便他们此时浑如两个血人,宛如刚从血湖中捞出来似的,但他们并没有像梦境中那样一个没了眼睛、一个没了手臂。目光相撞之际,厮打的二人忽而停手了。
不约而同,直勾勾地盯着台阶上面色苍白的女子,齐唤道:“阿砚。”阿砚?
姜然心蓦得被揪了一下,蹙起眉头。
阿砚?谢青砚吗……
一一“谢青砚,你到底喜欢谁?”
姜然忽然觉得脑袋一阵剧痛,疼得她抱头蹲了下去。她是谢青砚?
她不是姜然吗?
她怎么会是谢青砚。
见状,两个血人当即收了手中的伴生灵器,朝着她的方向跑来。他们看向她的神情颇为温柔,对视时却又面目狰狞起来。她听见长生冷声道:“池羡临,你可知阿砚尚未清醒,精神强烈冲击下,很有可能会压迫到阿砚的神经,造成不可磨灭的损害!”池羡临,是谁?
她觉得脑袋愈发疼痛了。
她又听见江望舟颇为厌恶道:“若不是你,怎会刺激到阿砚。你可知,若没有你沈时檐,我与阿砚便是永远的夫妻,是你打扰了我们的生活。”沈时檐?她终于想起,便是梦境中自己的那位清俊温柔的伴侣。原来,她不是姜然,而是谢青砚。
两道温暖柔软的灵力忽而源源不断地输入谢青砚的体内,抚慰着她受损的神经、混乱的思绪。
谢青砚紧皱的眉头抚平,面部神情放松,抱着头的双臂也渐渐放下。大
弟子试炼大会的结果已出分晓。
此次幻境结果可谓惨烈。
除万花谷弟子完好无损地离开幻境,其余宗派弟子皆死伤惨重。令人大跌眼镜的是,凌霄宗五人,伤情最严重的竞是修为高深、性子沉稳的沈时檐与修为佼佼者的池羡临。他们是五人间最值得信赖之人,结果却是拉后腿的。
五人中,谢青砚毫发未损,童祯衣师妹与易炯师弟也不过是简单的擦伤。若不是他们二人,凌霄宗也不至于跌至排名第五。这个结果是任何人也想不到的,他们自幻境中出来时,沈时檐与池羡临皆面色惨白如纸,奄奄一息,看起来好生脆弱。要知道,幻境中的一切皆是虚拟的,他们虽以自己的身体进入幻境,实质却是以神识穿进幻境中的虚拟人物。本体都已这样虚弱,可想而知,幻境中又会是怎样的惨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