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的步辇上,想着即将回到宜春宫,她竞然不再抗拒,神经渐渐松弛,酒意与倦意涌上,头越来越沉。渐渐靠上辇壁,支着额头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两刻钟后,步辇轻轻落下,宜春宫已到,文简依旧闭着眼,没醒。春暄见状,正要上前轻声呼唤,却被楚涵止住了,她快步走到已下了步辇的李元祁身边,低声禀报了几句。
李元祁在中秋夜溶溶的月色中回头,望了一眼辇上那个蜷缩着的、钗环微乱的身影。他默然片刻,转身几步走回辇前,伸手地将文简打横抱起,动作不可谓不轻柔。
但文简还是一下子惊醒过来,迷蒙的睡眼对上一张近在咫尺的俊美侧脸。看清是李元祁后,她仅存的一丝警觉也消散了,甚至理所当然似的将头重新靠在他肩膀上,找了个更舒服的位置。自己是为了他才喝那么多的,他不负责谁负责。
鼻端是他身上的沉香气息和淡淡酒气,文简目光略显迟钝地流连过他线条分明的下颌和微微滚动的喉结,轻啧了一声。李元祁似乎察觉到她的注视,喉间溢出一声轻而低的笑,胸腔的震动透过相贴的衣衫传来。
他抱着文简,径直步入寝殿内室,绕过屏风,将她扔在柔软宽阔的床榻上,这一下却又没那么温柔了。
随即侧眼一瞥,原本跟着进来、准备伺候文简卸妆洗漱的楚涵和春暄几乎是同时停步,双双退了出去,悄然将殿门掩上。文简挣扎着从床上坐起,开始自行拆卸头上那些沉重繁琐的金钗玉簪。拆下来后,又倦怠地不想动,刚好李元祈立在床边,顺手塞进他手里。李元祁没料到她这个举动,愣了一瞬,随即竞也配合地伸出手,将她递来的珠翠一件件接过,暂时放置在一旁的妆奁台上。待到最后一支固定发髻的金簪被取下,文简拆散发髻,顿觉轻松不少。她又颇费力地将那身繁复的外袍脱下,随意扔在床边,然后便已耗尽了所有力气,滚入锦被中。
强撑着迷迷糊糊的脑子,向他汇报:
“齐王妃让我过几日带着琅儿去齐王府拜师……届时,我会想办法邀上李宝珍和周王一起去……他们两个最爱热闹。那天,齐王府必定会设宴款待,总不会让我们饿着肚子回来吧?”
李元祁站在床边,垂眸看她绯红的脸颊,淡淡问:“然后呢?”文简闭着眼,喃喃道:“有了李宝珍和周王在场,人多一些,正好有人能绊住齐王妃。我可以寻个机会,抽身去找李慎′私会’,他总不至于……把外面的女人领到自己和王妃的寝殿中去,那我便顺理成章地“若是会呢?"李元祁还是那样听不出情绪的调子。文简只略想了一下,便道:“若他真那般不顾忌……那我就扭扭捏捏地说,不想在令仪妹妹的寝殿中做出对不起她的事。书房最是私密无人打扰,我便提议去书房……
“再然后呢?”
李元祁又问,呼吸不知何时微微急促起来,声音也低沉了几分。好在他是盟友而非真正的夫君,否则文简都要怀疑他是不是有些什么奇怪的癖好。
她半梦半醒间,坦诚相告:“能躲便躲……躲不过的话就只能祈祷李慎时间能长一些,最好过程中可以多换几个地方,足够我把书房探查个清…李元祁掀开床帐,高大的身影笼罩下来,在文简身上投下一片几句压迫感的阴影。
文简敏锐地察觉到气氛不对,识趣地不再说了。两人之间陷入一阵沉默,只听得见彼此轻微的呼吸声。许久,李元祁道:“喝了很多酒?”
文简闻言,咯咯笑了起来:“还好,萧令仪的酒真烈。殿下先前让那些使臣灌我,也没好到哪里去,不仅醉人,还伤人心呢。”“还能保持清醒,算计至此,算是不错。”他语气听不出是赞是讽。文简翻了个身,将脸埋进柔软的枕头里,闷声道:“强撑着的,一睡过去明日必然什么都忘了。若有什么差错,还要劳烦殿下再提醒我几句。”李元祁闻言,眸色微深,退后一步,出了帷帐。文简以为他终于走了,心态更为放松,想着今天不卸妆了,这样睡死过去也好。
然而,不出片刻,李元祁去而复返,手里多了一张用热水浸湿、拧得半干的软巾。
他重新钻入帐中,在床沿坐下,执起她一只手,默不作声地地帮她擦拭着掌心、指尖……
文简先是惊了一下,随即心安理得地享受起这难得的服务。直到换过几次,温热的巾帕来到她的脸颊,轻轻拭去脂粉与薄汗,她乖巧地闭上眼睛,任他动作。
擦拭的动作缓慢而细致,停手之后,人也一直没有离开。文简疑惑地睁开眼,见他就那样坐在床侧,垂眼瞧着她。她的视线不自主地落在他解开的那一颗盘扣上,那微微敞开的缝隙,给她带来一种比风纪扣更深的诱惑。
她觉得自己不该被这男色迷了眼,定了定神,出声问道:“太子殿下还不走么?”
李元祁反而俯身靠近了些,气息几乎拂在她的脸上:“没什么要同我说的?”
文简猜测他问的是被求婚那件事:“我觉得拂延缇那个人挺好的,性子率真可爱……殿下真的不考虑把她招进东宫来吗?既能结好康国,也能多一位娇俏的红颜知己。”
她是真心觉得,若拂延缇能来,能多些鲜活气,还有人陪她了。李元祁闻言,轻笑了一声,重复了李崇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