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兵荒马乱后,这误会总算在王大牛结结巴巴的解释和众人七嘴八舌的圆场下平息下来。
“原、原来是王大官人!真是……虎兄无犬弟,豪勇!豪勇过人呐!”文县令挤出一个略显僵硬的笑容,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真诚又和蔼。
他此刻也顾不上去计较对方浑身血污、惊吓仪仗的罪过了,满脑子都是如何跟这状元家攀上交情。
王大牛见县太爷没怪罪,还夸他“豪勇”,黑红的脸膛更红了,讷讷地行礼,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放。
他这才后知后觉地想起自己刚杀完猪,一身腥气,竟然激动到忘记换衣服就冲了出来,还好把那把杀猪刀被放在了案板上,不然怕今日真是难以解释的清了。
于是王大牛赶紧手忙脚乱地把沾满血点子的粗布外衫脱了下来,露出里面还算干净的短褂,不好意思地挠着头“大人恕罪,小人……小人刚在收拾家伙事,一听三弟中了,一高兴就……就冲过来了,没吓着您吧?”
“无妨!无妨!此乃真情流露,本官岂会怪罪!”文县令大度地摆摆手,心里却暗道吓是吓着了,但这话能说吗?不能!
他赶紧转移话题,对着周围重新聚拢、眼神火热的百姓们朗声道“乡亲们!静一静!本官今日前来,乃是为清水村王明远王公子高中今科状元,特来报喜!”
“奏乐!”他朝后一挥手。
顿时,刚才因为那场面暂停的锣鼓唢呐再次卖力地吹打起来,比刚才更响更烈,喜庆的气氛瞬间被推向了高-潮。
人群爆发出更大的欢呼声,许多清水村的老人激动得直抹眼泪,与有荣焉。
文县令在众人的簇拥下,朝着村里王家小院的方向缓缓走去。沿途村民纷纷让开道路,个个伸长了脖子,脸上洋溢着自豪和兴奋的笑容。
等到队伍浩浩荡荡来到王家那熟悉的院门外时,王金宝早已带着全家老少,在赵氏、刘氏、虎妞等人的搀扶下,迎了出来。
王金宝虽然极力想保持镇定,但微微颤抖的双手和泛红的眼圈却暴露了他内心的激动。
赵氏更是由刘氏和虎妞一左一右架着,才没软倒在地,眼泪扑簌簌地往下掉,嘴角却也还带着笑意。
院子里,手脚麻利的张文涛和闻讯赶来的村长王金福带着几个后生,已经飞快地搬出香案,摆上了瓜果点心,点燃了粗大的香烛和高香,青烟袅袅,更添庄重。
文县令见状,立刻站定,整理了一下方才慌乱中弄皱的官袍,清了清嗓子,努力摆出最威严郑重的姿态。
他从身旁师爷手中,恭敬地请过那份用明黄绸缎包裹、盖着朱红玉玺大印的喜报。
霎时间,全场鸦雀无声,所有目光都聚焦在那卷象征着无上荣耀的喜报上。
文县令运足中气,声音洪亮,带着一种与有荣焉的激昂,开始宣读
“奉天承运,皇帝制曰隆景三十二年殿试,第一甲第一名,王明远,赐进士及第,状元及第!秦陕省长安府咸宁县永乐镇清水村人士王明远,文采斐然,学识渊博,器宇轩昂……特授翰林院修撰之职!钦此——!”
每一个字,都如同重锤,敲在在场每一个人的心坎上。
王金宝带领全家,朝着京城方向,推金山倒玉柱般跪拜下去,声音哽咽却异常响亮。
周围黑压压的村民也齐刷刷跪倒一片,山呼万岁之声,直冲云霄,回荡在这小小的山村之间,久久不息。
宣读完毕,文县令双手捧着喜报,郑重地交到王金宝颤抖的双手中。
王金宝如同捧着稀世珍宝,小心翼翼地接过,紧紧抱在怀里,老泪纵横。
“恭喜王老爷!”
“赵婶子!您可是状元娘了!天大的福气啊!”
“状元公!咱们村真出文曲星了!”
欢呼声、道贺声、鞭炮声、锣鼓声瞬间炸开,混合成一片欢乐的海洋,将王家小院彻底淹没。
王大牛咧着大嘴,只知道傻笑,见人就拱手。
虎妞兴奋地蹦跳着,差点把身边的张文涛又举起来。
刘氏和赵氏一边抹着喜悦的眼泪,一边抓起早就准备好的铜钱和糖果,向着人群抛洒。
“沾喜气啦!”
“抢状元家的喜糖咯!”
大人们笑着争抢,孩子们更是欢天喜地地满地捡拾,气氛热烈到了极点。
文县令看着这淳朴又热烈的场面,脸上也堆满了笑容,心里盘算着如何进一步拉近关系。
“金宝老哥,您真是教子有方啊!能培养出王状元这等麒麟儿,实乃我咸宁县之幸,秦陕之光啊!”
王金宝被夸得晕晕乎乎,只能连连摆手,嘴上说着“不敢当”“县尊过誉”,心里却像三伏天喝了冰水一样舒坦。
不过他心里讶异,这县太爷也太客气了,简直不像个官,倒像是来走亲戚的远房表弟。
他见时辰不早,便对赵氏和虎妞吩咐“孩他娘,老大家的,快去灶上看看,把好酒好菜都端上来,请县太爷用了饭再走!”
按常理,文县令作为地方官,报喜完毕,象征性喝杯茶就该走了,以免扰民。
但文县令今天打定了主意要把关系拉到位,闻言不但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