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队沿着官道而行。
公孙劫坐在车内。
张苍则与他同乘。
阳武县属于是他的地盘。
张氏在当地可是豪族。
天子巡狩本就有安民之意。
所以也会接见当地的豪族。
只是时间有限,秦始皇已前往荥阳。他们兵分两路,也能更快些。按规矩,公孙劫将接见阳武张氏和户牖三老。
所谓户牖就是门和窗的意思,通常指代兵家必争的关隘。而户牖乡并无关隘天险,按理说不该有此名。这则是因为数百年前,户牖为宋国小邑,恰好是宋国的门户,故以户牖为名。
张苍略显激动。
时不时还会拉开帘布观看。
官道两侧聚集有诸多百姓。
很多人他都认识。
“可惜啊,这回没带上陈平。”张苍略显感慨,“他就是户牖人,在当地算是小有名气。用你的话说,富贵不还乡就如锦衣夜行。他临走时可交代我了,让我帮他大兄一把。”
“嗯。”
公孙劫点了点头。
对陈平大兄陈伯,也很钦佩。
这年头想要供个读书人,是相当的困难。陈平家境贫寒,全靠陈伯耕种三十亩良田供他读书游学。因为不事生产,陈平在户牖当时经常被冷嘲热讽。
其伯嫂也常在外抱怨。
说这样的小叔子,还不如没有。
陈伯对此很是不满,就要休妻。结果就因为这事,导致在户牖当地起了谣言。说是陈伯发现陈平盗嫂,就恼羞成怒的休妻。实际上这事纯粹子虚乌有,后来还是张苍帮他平了这事。
只不过,他们私底下还是会议论。
陈平实在是头疼,就想离开户牖。恰好这时张苍已为丞相中庶子,经其举荐后,便选择来至蓝田。
这些年来,陈平的能力有目共睹。姚贾先前就曾找公孙劫要人,只是被婉拒了。毕竟丞相府也缺人,特别是陈平这样的顶级人才。
车队缓缓停下。
公孙劫走下马车。
豪右们都已久侯。
站在最前面的是须发皆白的老者。
在他的带领下,同时长拜高呼。
“吾等拜见公孙丞相!”
“免礼。”
公孙劫拂袖轻挥。
张苍则是上前一一介绍。
“这位是我的宗叔,阳武张氏宗长,单名为负。这位是他长子张仲,是我的堂兄,也是陈平的外舅……”
公孙劫点头上前应下。
所谓外舅也就是岳父的意思。
他们各自打着招呼。
用着蹩脚的关中雅言。
这可都是专门提前学得。
只不过都是些常用的话。
公孙劫一一点头示意。
张氏有张苍这位智者,所以很清楚该做什么。他们是富裕,可这些年挣得都是干净钱。每年主动掏钱修桥铺路,谁家有点困难,也会慷慨解囊。每年社祭,也都是他们张氏出钱出力。
所以他们虽然富裕,可在当地素有善名。就连县令有时要宣传什么政令,也都是由张氏代办。张负年过五十,目前还是户牖三老。
此前秦国灭赵时,张负甚至主动献上万石存粮。还动员张氏族人,主动相助秦国运粮。后来王翦认可他的功劳,主动请功为五级大夫爵位。
“宗叔,丞相今天要去看看户牖的农田。”张苍在旁出言提醒,“咱们可要抓紧时间。”
“哦……行,我来带路!”
张负走在前面。
视察这事是有既定流程的,不是说只接见富户豪右,同样还要去农田看望黔首,慰问些有功于秦的老卒。
“张宗长,你就与本相同乘。”
“这……”
“宗叔还不赶紧谢过丞相?”
“负,拜谢丞相!”
“无妨。”
公孙劫面色如常。
他这就是变相的给张氏撑腰。
毕竟张氏这些年来,说是大善人也不为过。在阳武从不欺压良善,并且积极协助秦吏治理当地,这样的豪右自然需要提拔。
坐上车后,张负战战兢兢。他这辈子也就在郡城里面,见李由曾经乘坐过驷马大车。而他只配乘驽马,和面前顶配的驷马大车就没法比。
“有劳丞相对张氏的照顾。”张负强压下忐忑,在张苍的眼神示意下,抬手道:“吾长子伯此前来过信函,说是在丞相的帮助下,顺利接下柘糖买卖。”
“本相只是公事公办。”公孙劫则在翻看着文书,淡然道:“他做事还算勤勉,账目方面也都很清楚。”
“那就好,那就好……”张负是连连附和点头,抬手道:“我们是小地方的人,没见过什么大世面。如果张伯做错了什么事,希望丞相见谅。”
“嗯。”
公孙劫只是点头。
他拉开帘布,看着外面。
现在正值春季,也是农忙的时候。能看到奔走各地,忙碌的斗食小吏。还有赶着牛车,拉着一桶桶的粪肥,味道是相当的刺鼻。
“治粟内史前些年说要治粪肥。”张负面露尴尬,帮着解释道:“还说经过堆肥沤肥后,粪肥便可壮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