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事发生以后,林书棠仔仔细细观察过静渊居内所有人,都没有将眸光放在秋荷身上过。
只因秋荷貌相普通,看着实在老实,行事又规矩。是往人堆里站,完全不会引人注意的存在。饶是林书棠眼下知晓,都觉得分外惊悚。
秋荷好像是去年末进的静渊居,难道那个时候沈修闫在边关就已经将手伸进了静渊居?
他在谋划什么?
“我为什么要听他的。“林书棠声音也低,轻轻拨弄着水缸上的荷叶,面上看不出什么,外人来看,好似二人闲谈一般。“夫人不会不知道,大公子的意思也就是营缮郎的意思吧。”“师兄要见我?哪一日?“林书棠蹙眉。
“陆府满月宴。”
“陆府?"沈筠仔细琢磨了琢磨,“陆秉言?”“是。陆秉言当年任兵部武选司主事,是黑松岭一役的督粮官。"季怀翊将这些时日里去兵部查找到的卷宗抄列,呈在了沈筠面前。“我找人将表兄留下的军饷账本残页修复,上面显示三年前锐锋军申请的军饷被扣除了一半,余下款项皆被调拨到了边关其他军镇。而经手人正是陆秉言。”
“陆秉言当年是太子一党,军器监中也多是他的人,会不会就是太了…“季怀翊猜测道。
如若是太子,那么如今太子一党已经伏法,也算是为表兄报了仇。只是可恨,奸人不是死在自己手上。
沈筠盯着案上的卷宗,“子漾本就是太子党的人,太子缘何会对他下手?”季怀翊一听,也觉得有些说不过去,“或许…是表兄知晓了什么不该知晓的东西?”
“若是如此,太子大可只除掉他一人,何须劳神费力要将整个锐锋军铲除。当年他与二皇子龙争虎斗,怎会在哪个节骨眼上做出自断一臂之事?”沈筠指尖轻敲在梨木书案上,太巧了,所有的证据全部都指向了太子。他去军器监找当年负责为锐锋军补给军器的官差,他们也只道,曾奉密令,将五十车朱红漆箭簇转交太子亲卫,至于有没有移送到边关,他们并不知晓“那眼下该如何?线索又断了?“季怀翊听后也觉得是这个理,只是能够将后事准备得如此妥帖,怕是背后之人还在朝中。当年之事留下的知情人已经少之又少,如今要查起来,已是大海捞针。背后那人也定然会重重阻碍。
季怀翊深觉不是一件易事,只是好不容易找着一点线索,竟然又这样半路中断。心间不由升起了一些火气。
沈筠摇了摇头,眸光又落在了那半份残页上,他开口,“去边关。”季怀翊听后眼睛立马亮了起来,是啊,既然锐锋军余下的军饷皆流入了边关各军镇,那只要再去查查当年那些军镇的账目,看看,那些军饷是否真的如实都用作了军务。
“我这就派人秘密前去。“季怀翊揽下活计,却见沈筠突然起了身大步朝着外面走去,他忙跟上,“你干嘛去?”
“军器监当年负责军器文书记录的主簿是哪位?"沈筠偏头问道,步伐依旧不慢。
“我想想。"季怀翊脑子立马转了起来,他去兵部查找档案的时候,好像有关注到这一位,“当年的主簿是陈松,只是他在去年就辞世了,我还去吊唁过。”因而当时多留意了两眼。
“如今军器监的主簿是他的孙子,陈年。”沈筠翻身上了马,“账簿的事情由你看着,我去一趟陈家。”“诶诶诶,到底发生了什么?你不是说问不出来吗?"季怀翊朝着沈筠的背影喊道,扬起的一片尘土呛进他的肺里才让他止住了声,却是连连咳嗦到他直不起腰来。
校场操练的军士一个个铁板着脸,却还是忍不住偷偷转动着眼珠子觑着。震天的操练声里夹杂着几声哄笑。
陈府门外的巷子里,影霄等人一直守在此处。不止陈府,凡是军器监的所有当年或现在的任职府邸,沈筠全部派了人看守。
一来是想看看有无人暗中与那背后之人来往,二来也是谨防上一次徐州之事的再次发生。
“世子放心,院落里也有我们的人看着,绝对不会出任何问题。”沈筠点头,“将陈年私下里带来见我。”
陆府满月宴那一日,京中达官贵人皆前去贺宴。林书棠与赵明珠相约了时辰,是一道进的陆府。沈芷溪面上难掩激动,今日特别着了一身桃红色衣裙,鬓边还簪了蝴蝶步摇。
走起路来,形态拟真,活像是真的蝴蝶一般,让人眼睛都移不开。她的手帕交们见着她,忍不住地一个个啧啧称叹。沈芷溪自是笑得合不拢嘴,偏头看了一眼林书棠,得了她点头,立马和着那些女娘去了后花园子里逛。
“我瞧着沈四小姐似与从前不太一样了。“赵明珠望着沈芷溪远去的背影道,“到底还是女儿家情态,面上是一点儿都藏不住。”林书棠偏头有些讶然,没曾想到,赵明珠竞然看得如此通透。“我这叫做旁观者清。“赵明珠笑着,“好歹我也是从这个年纪走过来的。”她话语里刻意压低了几分成熟,让林书棠有些忍俊不禁,“说得好像你已经一把年纪了。”
“你惯会取笑我。“赵明珠也"噗嗤″笑出了声,二人挽着臂穿过回廊向着前宴里走去。
“不过让我猜猜,可是,这陆府的大公子陆铮?”林书棠偏眸,更是愕然。
“这可不怪我啊。"